昨晚,刚读完《传习录》中王阳明关于“心外无物”的解释。碰巧今天中午吃完饭,刷手机的时候,刷到录一个英文短语:”out of sight, out of mind” 。这不正是“心外无物”的白话文解释: “眼不见,心不烦”。视野之外的物,都不在你心中。所以决定把读书感受写下来。
然后,立马就勾画出一种电影场景:有一天,我和外国友人,或外国同事,周末坐在他家的后花园,吃着烧烤。聊天,聊地,聊人生,聊哲学。聊到了王阳明的“心外无物,心外无事”,我怎么用英文解释。然后立马行动,找主流翻译软件和最近比较火的chatGPT,看它们怎么解释:
google翻译:nothing out of mind
apple翻译:There is nothing outside of heart
百度翻译:nothing out of the heart
腾讯翻译:There is nothing outside of heart
chatGPT: There isnothing outside the mind
对比之后发现还是:”out of sight, out of mind”,比较贴近阳明先生的意思(肯定有更好的翻译)。
言归正传,还是看阳明先生怎么解释,《传习录》岩中花树论:
【原文】:
先生游南镇。
一友指岩中花树问曰:“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
先生曰:“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译文】:
先生游览南镇(浙江会稽山隋朝时候被封为南镇)的时候,一个朋友指着岩石里的花树问先生: “天下没有心外之物,那么,就像这棵花树,它在深山中自己盛开自己凋零,跟我们的心又有什么关系呢?”
先生说: “你没有看到这树花的时候,它是与你的心一同归于寂静的。而你来看这树花的时候,这花的颜色一下子就明白起来了。由此可知,这树花并非存在在你的心外。”
【感悟】:
阳明先生这位伟大的朋友说: “这朵花,在山中自开自落,和我们的心无关,既然它不在我们内心,那就在我们心外。可你却说心外是没有事物的,作何解释?”
我第一次读到这里时候,更容易接受这位朋友的观点,应为他的观点事典型的唯物主义:物质是客观存在的,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的。我们课本马克思哲学也是这样讲的。阳明先生的解释更像是唯心主义观点。
发现原来自己是如此的肤浅。真正理解了阳明先生这句话的意思,夸张的讲,会产生颠覆我们的三关的效果。
首先,阳明先生在答复中说“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注意这个“寂”字。汉语字典的解释是:本义是寂静,寂寞。阳明先生并没有否定物质的客观存在性。花依然还是那个花,你没看见它之前,没有和你心建立连接(这个连接就是眼睛)之前,它对你的心而言没有动。而当你看到此花的时候,事情就发生了变化。你用眼看此花,是受到心的指使,心和花就建立了联系。建立了联系后,我们就会给贴上人类的标签和和赋予价值。天地万物,存在的前提,就是要有价值。而价值必须有我们的心来赋予。花存在的价值就是“鲜艳”,供人观赏。可是羊,驴看到这花,还认为那是花吗,还能认为它鲜艳吗。羊和驴,可能认为那是食物,好吃而已。阳明先生说的存在(心中物),是价值的存在。不是朋友问的物理存在。误解了阳明先生的“心外无物”。
其实,换个角度,用我们今天的物理知识解释:我们现在看到的一切事物都是光的反射,不是物质本身,所以我们可以这样说,花在你心中(眼中)明亮起来,并非它自身明亮起来了,只是光的反射。心中的花是反射的花,不是岩石上的花。所以不在我们心外。
我们看一位美女,认为她很美,其实这个美女是映射到我们心中的美女,和美女本身无关(你若用手动美女,那就是调戏)。美女被我们看到眼中时候,已经成为我们心中的一部分,不在我们心外。当她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之中,我们还能清晰记住她的形象(失恋的感觉),所以说心外无物。
总之,不管你看到花,还是美女,都是你心动的结果,心是无可厚非的主角。
理解了“心外无物”,那么“心外无事”就很容易理解了。心外无事:你意识到的事,所做的事,都是心主使你做的,如果你心不动,就没有任何事,所以说心外无事。
还是以花来举个例子,假如,你的心情不好,你的朋友或家人邀你一起爬山,散散心。走在山谷中,有一朵非常漂亮的花开了。你走在最前面,你满脑子烦心事,你匆匆从那花下走过(即便是你看到了,也没有进入你的心:你没有心思,心里装不下它)。突然从背后听到一声大喊:“那该花太漂亮了,来拍照吧”。这是时候你如睡梦中惊醒,才注意到这花如此之美。你第一次没有注意,是你没有动心,那花不在你心中。你回过神来,注意力放在花上时候,可能烦心事已经不见了,心外无事。
废话了那麽多,回到现实。每个人一生几乎都经历过失恋,失意,没有成就感,小孩不听话等等负面情绪,都是心作用的结果,既动了心。在良知驱动下的动心,是没有问题的。掺杂了私心的动心是不正常的。你之所以有那么多负面情绪。多数是的私心没有得到满足。恶(负面情绪)占据了上风,恶在主导了你的心。那么怎么能战胜这个恶呢?答案是致良知,光明你的良知。
那么良知是什么?良知是大道,大道就是自然规律,事物背后的本质逻辑。而这些东西映射到我们心里就是良知。按照良知的指引你做事就不会做错,不会痛苦。最终就能战胜这个恶。
那么如何光复我们的良知,使我们内心强大。阳明心学里的四句教可以帮助我们: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伪善去恶是格物。
我们本心是无善恶之分,比如刚出生的小孩是不知道什么是善恶的。这也是为什么老子,孔子等圣人非常喜欢小孩,因为小孩天真无邪。得道之人就像小孩一样,猛兽毒蛇不去咬它们,动物感受不到来自他们的危险。
本心是无善恶之分,那善恶是怎么来的?是因为我们的良知被习气所染,被私欲而蒙蔽,喜欢和外物产生对立,以自己的标准衡量外物,就有了是非好恶之情。你失恋,是你容不得,你女朋友,或男朋友,其他异性的正常交流,掺杂太多的占为己有私心,从而导致分手。你不被重视,事业无成,满腹牢骚,是就掺杂了太多的所谓事业成功的私心;小孩不听话,你太焦虑,太想让他按照你给它规划的线路走.
好在良知能帮我们区分善恶;你的私心蒙蔽良知太多,太久,你就不会心安(《狂飙》里主角叫安欣,倒过来就是心安,他做事就是求得心安),就会很痛苦,因为你的私心没有得到满足。反过来良知光明,你就很心安,心安你内心就强大,你就能做到泰山压顶色不变,心不动。比如做事就两个结果:做好了(善),和没有做好(恶)。带着私心(例如晋升)的目的去工作,你肯定接受不了工作没做好,因为私欲没有得到满足。就算你做好了,周围的人也感觉你是威胁。按照你的良知(少掺杂私心)去做事,即使失败了,你也可以坦然接受。教育小孩按照你的良知(不焦虑,给孩子尊重,引导他自我驱动成长)去教育小孩,你就会感觉省心多了,轻松多了。
最后以伪善去恶是格物做为结束,既然善恶是由于我们的习行和习气产生,这些都是我们身边的人(父母,老师,同事,朋友和领导等)给带来的,把我们从一张白纸(刚出生的婴儿)画成了现在的我们。很多时候是不可抗拒的,只能接受。那么我余生余生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伪善去恶。保留习行和习气带给我们好的良知,驱除私欲蒙蔽良知的部分。那么致良知,该从两个方面入手:
(1)多读书,吸收先贤留下的大道(例如国内外经典);尽可能多掌握多事物背后的本质逻辑。
(2)反过来作用你的心,这样良知就会增加,内心就越光明。如下图所示,无限循环的去做伪善去恶。最后达到内心光明。
如阳明先生临终前,他的学生周积问: “老师有何遗言”。
阳明先生微微一笑: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