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们是不是一直都活在自己的意识里?
我时而会有这样的感觉,我的过去仅仅是一场梦,这么说的话,此时此刻,我是活在哪里,活在我梦里的梦里?
我们先撇开这个话题不谈,时光追溯到高三时的一个午休,我至今记忆犹新,或许是太累了,我睁开眼睛望向周围的时候,仿佛只是躯体醒了过来,我的记忆,我的灵魂,似乎都还在沉睡。
我被自己所处的环境吓呆了,这是哪里?我又如何会在这里?我只是潜意识的认识到自己的存在,却对周围的一切事物倍感陌生,我的四肢麻木,我当时怕极了。
后来,大概过了有十秒钟,我记忆的神经元猛然疏通,我背靠着墙坐在凳子上,久久缓不过来。
假期在家,我时常会在温和的午后走到楼顶,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不远处高速公路上来往的车流,猝不及防的陷入沉思。
我会想起一方蓝天,一个安静的小院,一团扑面而来的暖风,风中仿佛一直都夹杂着母亲的呼唤,不知道你们是否也会像我一样,由衷地惊讶,往日呢?往日的一切都到哪里去了?
我们不得不感慨生命的玄妙,顺理成章的你就从一个世界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你的存在像是一座桥梁,天衣无缝的连接着两个世界。
比如说你在电影院,你眼前的世界,就像是虚无的银幕,忽然就有了一个蹲在草丛里玩耍的孩子,太阳照耀着远山、近树,还有草丛中的一条路,孩子玩腻了,沿着小路蹒跚地往回走,于是又引出小路尽头的一座房子,门前正在张望他的母亲,埋头于报纸的父亲,随后引出一个世界。
这样终于有一天孩子想起了开端的玄妙,正如哲人所言,人是被抛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我永远都能看见那个庭院,看见一个孩子站在门前的台阶上眺望,朝阳或是落日闪花了他的眼睛,浮起一圈黑色的斑点,他闭上了眼睛,显得不知所措,良久再睁开眼睛,啊,好了,世界又是一片光明。
路人在沿街的房檐下疾步走过,几只蜻蜓平稳的盘桓,翅膀上闪动着光芒,鸽哨声时隐时现,平稳而又悠长,渐渐的近了,扑棱棱飞过头顶,又渐渐远了。
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我既看到了我的眺望,又看到我在眺望。
那些情景如今都到哪里去了?那个时刻,那个孩子,那样惊奇和痴迷的目光,以及那样的意识,一切的往日情景,都到哪里去了?它们飘进了宇宙,是呀,飘去二十年了。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它们只是飘离了此时此刻,但是它们依然存在?
我是不是也可以这么理解?比如,当一颗距离我们数十万光年的星星实际早已熄灭,然而它却正在我们的视野里度着它的青年时光。
时间限制了我们,习惯限制了我们,谣言般的舆论让我们陷于现实,让我们在白昼的魔法中闭目塞听不敢妄为,白昼是魔法或是符咒,让僵死的规则畅行无阻,让喧嚣的现实消磨掉神奇。
因而我盼望夜晚,盼望黑夜,盼望寂静中自由的到来,我的灵魂常在黑夜出行,脱离被禁锢的躯壳,脱离白昼的魔法,脱离实际,在尘嚣稍息的夜的世界里翱翔,听所有的梦者呓语,看所有放弃了尘世角色的游魂在夜的天空和旷野中揭开另一种神秘。
月光如水,冷风放肆的吹,尘世间孤寂的游魂开始探出身子,聚集在喧嚣的广场,旁若无人的点起熊熊燃烧的火把,奏着克罗地亚狂想曲,手舞足蹈,开始夜的盛大狂欢。
寒风吹乱了长发,他们依旧忘我的摇头晃脑,如痴如醉。
我挤开人群,听着远方传来的混着魔力的音符,坚定的奔着亮光跑去,奔向永恒的现实与短暂的虚无。
我气喘吁吁的站在广场中央,浩大的声响穿过我的心胸,像是被无数的游魂附体于每一个细胞,他们充斥着我的身子,无尽的能量沿着一个突触涌入下一个突触,我望见万人跟着节拍乱舞,我听到涛涛海水跟着旋律此起彼伏。
万物复苏,古老的梧桐树尽情的摆动树枝,漫天的落叶随风飞舞,栖息的鸟儿离开树枝,不停的扇动有力的翅膀,飞向永生,叽叫着盘旋在人群上空,众神也闻声而来,司雷之神和金光圣母舞着手中的法器,霎那间电闪雷鸣,月亮气急败坏的推开黑色云朵,合着音律扭动身体。
狂风肆虐怒吼,火苗狂妄的窜向天际,夜空被撕开一个巨大口子,雨水倾注而下,浇着跃动不息的生,火苗连绵不绝,大地变成跳动的火的汪洋。
许久,一道亮光穿透云霄,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本能的闭上了双眼,顿感藏匿在我身体的游魂一哄而散,忍着阳光烙在背上的疼伤痛,失落的寻找属于自己的下一个归宿。
我睁开眼睛,望见火红的太阳冉冉升起,风儿止住了吼叫,众神不见了踪影,雨声渐无,梧桐树安详的站在原地,鸟儿栖息在树枝上,偌大的广场,独我一人,望着海水,陷入沉思。
我问大海,“你说,这一切都是我的意识么?”
良久,一个声音从天空传来,“嗯,这一切都是你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