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奶奶家庭小史

“沧海”

幺奶奶为了能回成都照顾她妈妈,放弃了和大学恋人在大庆油田一起开采石油的组织生活。找到了黄埔军校的后裔李爷爷,调回家乡。在x院出色的工作得到领导认可,升职加薪还轻松,她说那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后来爷爷的同学请爷爷去深圳帮忙,爷爷对深圳的改革开放充满信心,力邀奶奶同行。奶奶不想孩子没有爹,只好走出自己的“舒适圈”,跟爷爷来了。

他们是第一代高知建设者,现在过着rapper都羡慕的富裕生活,彼此偶尔battle一下(中国一直都有“嘻哈”,在家里)幺奶奶上午要看三份报纸,晚上跳三支舞曲。年过古稀的她头脑和脚尖都非常灵活。认真起来,爷爷不是对手。

幺奶奶说爷爷脾气太怪,一辈子争强好胜,跟两个儿子和家人都相处不好。她在中间,“你不知道有多难”。

奶奶解释她原来“惯着”爷爷,以前为了跟他借钱、补贴娘家、求他帮忙给她同学介绍工作,只能处处谦让,哪里“牛”得起来。现在爷爷想找她battle,她终于可以使出必杀技了,那就是不理他!

山竹台风过后,爷爷从莲花山捡了一只鹦鹉。他外出办事回来,好像不太高兴,我们感觉他要发作了,就听他用四川话骂鹦鹉:“嘿,饼干你都不吃完嗦,到处掉起!”我们哈哈哈大笑一阵,笑完也感到有点寂寞……

平时幺奶奶和李爷爷不一起吃饭,不一起睡觉,只是住在一起,可能也快不住在一起了。奶奶说“就是这么怪,有的人老了,反而想要自由了。看x,家里几套房,他不住,偏要自己出去租房住,你说嘛,都七老八十的人了,老婆劝都劝不住。”

不过幺奶奶和李爷爷还是有很深共同爱好的,一起评论时事、一起出国旅行。他们就是财经郎眼版的《同桌的你》和中央九套版的《后来的我们》。

他们有两个儿子,都很有出息,大儿子走技术路线,小儿子走行政路线。小儿子最近走上创业路线,幺奶奶觉得他太任性,跟他大吵一架后很久没有理他。当初为了生他,幺奶奶错过了一个大型国际项目,她以为人生就这一次机会。最后幺奶奶放弃了项目,没有放弃他。

幺奶奶是理性的,但她不自私,一切考虑从“家”出发,是她凝聚了这个家。

幺奶奶的父亲(也是我奶奶的父亲)是梅州走出去的客家人,白手起家做了点小买卖,挣了点小钱,在买地和买房之间选择了买地,很快中国解放了……政治不好是多么痛的领悟。我奶奶作为长女,为了改善家庭成分,嫁给了无产阶级工农兵的我爷爷,生了无产阶级工农兵的我爸爸,我爸爸娶了无产阶级人民教师的我妈妈,生了我,《毛选》是我小学时的睡前读物。我又找到了无产阶级工农兵的然哥……我们的家庭成分是不是改善得太彻底了?orn

还好,幺奶奶的小孙子比我懂事,六年级已跟父母完成周游列国的壮举。踢足球已经把手踢断两次……现在已经接好,开始弹钢琴。最担心的是买不到正版的外国玩具被同学笑话。他父母晚上有应酬,他就到奶奶爷爷家吃饭,打游戏。

幺奶奶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去接送孙子上各种学习班。还有孙子更小的时候和她二老在外国玩,“鞍前马后”地当翻译、小拎包的。“什么咖啡机,面包机他都会用。他喊我们坐着,什么都帮我们弄好端过来。”幺奶奶不自觉地笑了。“现在没那么乖了,会顶嘴了。在外面也走得飞快,跟都跟不上了。”幺奶奶不自禁地抬起眉头。

她可能在小孙子身上看到了她倔强老公和任性儿子的身影,一切好像又要重来一次。不过,这次小朋友还小,她却不再年轻了。

她突然说起,再来一次,她还会做同样的选择。她觉得是正确的,不觉后悔。跟她几位同班同学相比,她过得算很好的了。

我们要走了,幺奶奶提议我们去看看她小孙子的玩具。她是想表扬他,收拾得好。在众多乐高、日本飞镖、英国哈利波特象棋等“奇珍异品”中,我一眼看中了他系在床头边的一块白玉环——是他奶奶从西藏给他带回来的牛角片,3块钱一个。

他把其他贵重的玩具都收拾了起来,只把它挂在床边。

“这是你从毛里求斯买的吧?”我指着他柜子上椰子壳做的一个大象。
“你怎么知道?”他聪明的小眼睛看着我。

“这个是你奶奶送给你的吧”我回手指着他床上的牛角。
“你又怎么知道的?”他的小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因为奶奶最爱你,你也最爱奶奶吧。

“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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