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战乱的苗人少女那笙,向往着神仙福地。于是,《镜》里的那座雪峰和《哈利波特》中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起着类似的作用,都是走向另一个平行世界的钥匙。所谓平行,是同一事物的两个影像,或者叫做镜像。因而,通过那笙的眼睛,看到的云荒大地,也只是沧月心中的一幅画卷。不管她的着墨动机,这个异世界最终展示的不过是作者心灵的构图。那个所谓的遗失历史,只不过是作者的观点折射。乱世风云,家国纷争,到最后不过作了沧月试图图解的爱情——那华丽的陪衬。
虚空之恋——琅玕、白薇
星尊帝一直不认为和妻子是对等的,就算没有破坏神的切入,他和白薇之间的距离也是触目惊心的。那是时空的距离,也是草木和青山白云的距离。云浮翼族,不仅仅拥有超伦的智慧,更骇人的是那遥远的生命。在他万年的存在中,白薇是那一现的昙花,美得炫目却也柔弱的可怜。起初的内心中,只是好奇,只是被她勃发的生命力吸引。而那份鲜花般的活力,早在看不见尽头的岁月消磨中,被自己扔到了消失于云天之巅的云浮故土。仰望一天云斗,回不去的归属地,嘲笑着他的顾影自怜。山河永寂,空出的怀抱蚀尽了心底的恐慌,只余下虚幻的星辰。想要抓住一个实体,再也不肯松手,让她来见证自己麻木的生命。可悲的是,这个时候,并没有意味到,她真正激活自己爱意的是她的超伦刚烈。星尊帝容不下爱人丝毫的背弃,是把白薇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白薇容不下丈夫的叛经离道,是因为,他和自己认识的那个最终形象开始背道而驰。浑不知,被战火征伐掩饰的分歧,此时才真正的横亘面前。一直都存在,却一直不清楚。那么,他们最初的爱情和婚姻,建立的基础恰恰是各自勾勒的梦中人。当白薇褪戒明誓:“阿琅阿琅,愿我死而眼不灭,看如此空桑何日亡!”决绝的语气彻底击中了高高在上的君主,这一刻真正理解了自己的妻子,也真正爱上了这个人类女子。沉静下来的脑中,却回旋着一个词:晚了。建于虚空的爱恋,终究需要回于虚空的时间长河,再次点燃和解的泪烛。
错位之恋——苏摹、白璎
错误的时间爱上正确的人,是一大悲哀。爱上不该爱的人,也是一大悲哀。两两相加,就是一世的失败。苏摩和白璎,彼此都是刻骨的折磨。只是,疼并快乐着。苏摹起初不想爱,因为他觉得这世上无人会对他真心。这份不自信,导致了他的猜疑。白璎的所谓爱情在当时的苏摹看来,是苍白的画纸,彻头彻尾的不堪一击。白塔一跃而下的身影,带给他的震撼源于不敢置信。随后的自我放逐,却是本性的渴盼,与理智抗拒之间的自我对决。阿诺的出现就不是偶然,是他自我分裂的必要阶段。不把阿诺分离出去,苏摹也就不会以旁观者的眼光审视自己的心迹。百年后的返回,再见已为冥灵的白璎,睡梦中那丝慰藉,实在是对抗阿诺的一棵救命稻草。情天情海幻情身,此时的白璎却已脱胎换骨,昔日的少女情怀埋在了无色城底。无色城,意味着再无爱的理由,进而自动放弃了这个权利。重逢也就是对过往的补偿,也是对未来的切除。他们,注定不会再有明天。一如,他们当年的无助和任人宰割。就算白塔的少年时光,曾经代表了真纯美,也早揭示了结局:不可能。隔开他们的不是变幻的时局,也不是真岚的横亘其间。而是,他们失去了和解的时机,一次次的错过明了彼此心意的机遇......终至于,星盟血誓的挽回,要用毕生的血泪去清洗——那些刻在记忆中的伤痕。许以今生的愧疚,再还以他人来生的相遇。白璎,不是对谁都有愧,而是对谁都有情。
轮回之缘——云焕、慕湮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在读到这句话之前,一直很怀疑这叫不叫爱情,看上去更像是恋母情结诱发的暧昧。对那个阴狠孤鸷的破军来说,他唯一真实的存在感,起始于儿时那绝境中投进的阳光。这一刻,静若莲花的白衣女剑圣,宛如救世主一般,闯进了他阴暗的内心。云焕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他眦睚必报,心狠手辣。天下间,除了他的长姐云烛和师傅慕湮,再无人可入他心。就算是这二人,如果挡住了他的前行脚步,只怕也不会善果。古墓之中的永别,云焕看似痛不欲生。但之前的试探和保留,却也透出了这个结局的无言。湘的观察当真是细致入微,不仅看到了云焕的迷失,也看到了他的这份保留。就是这保留,隔开了云焕慕湮的沟通。心照不宣,云焕的仰慕,慕湮知道。慕湮的爱怜,云焕细心地收藏。可就是,不允许打破这层玻璃窗。打破了,不能挽回的裂痕就会把目前的温馨刺开口子。湘的设计,看似把最后的机会埋葬了。但同时,又何尝不是一个催化剂?把破军的内心剖析给返回云浮的离湮,丝丝眷恋,殷殷渴盼,还是打动了那颗不肯再付出,也不能去付出的心。慕湮,其实并不勇敢。就像那些桃子,纤美多汁的质地外扣上了层层茸毛,缭乱了情绪,却脱不开身份的限制。只有恢复了离湮的身份,她才有可能回应云焕。只是此时,一切劫难都已怒卷而来。再相逢,却是真的生死永诀。不过,这也是真正的开端。僵局的打破,是生死,是轮回。没有最美的开始,只好期许于未来,有缘相遇。
失重之缘——飞廉、明茉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飞廉,出类拔萃的贵公子,爱着不被人尊重的鲛人女子碧。明茉,名门闺秀,由于父母的互相伤害,一心妄想离开这个华丽的牢笼。他们,本来毫不相干,也无心去结识对方。不过,他们注定是两条射线,从不同的方向汇合到了一个点:云焕。飞廉自认为是云焕的朋友,明茉一心以为自己可以得到云焕的真心。云焕入狱的过程,是他们人生的一个转折。从此,一切都变了。飞廉的重义,虽然叫碧感动,却也叫她失望。明茉对云焕的爱,只是深闺少女作惯的绮梦。把自己当成了未婚夫心里柔软的点,事实上她不是他的救星,更不是他的追求。碧的转身离去,把飞廉昔日深信的价值观打破了。云焕的冷血利用,把明茉推入了深渊。再然后,风卷残云的战争,把以往的生活痕迹瞬息抹去。西塞的再见,故人全非,他们谁也回不去了。唯独眼前人,还留有那个烙印,告诉他们曾经存在的希望,不是独行无措的梦想呢。飞廉凝视拉着自己衣袖的狼狈少女,清声回答:好。这个字,不仅仅把明茉拉回到帝都大街的清晨。也帮飞廉自己,找回了以后的人生支点。猝不及防的变故带来的失重感,为他们牵了红线,一波三折,啼笑因缘。在这风雨飘零中埋葬过去,觅到了偕老之人,也算是幸事。结局好,一切都好。
孤鸿之眷——音格尔、闪闪
音格尔的故事综合了两个套路:争夺家产和盗宝冒险。但他的形象与他的事业相比,太过单薄了一些。母亲对他照顾的无所不用其极,保全了性命,却禁锢了活力。这个少年,从小到大都是孤独的。是敏锐的鹰,也是多疑的狼。造就他的是母亲紧的出不来气的爱,也是兄长无法化解的恨,扭曲了他的天性。在整整一部《镜》中,兄弟对照好像贯穿始终。苏摹和阿诺,音格尔和他数次饶恕的大哥,都代表了某种定律一般的对抗。苏摹的救赎是激烈、撕心裂肺的,音格尔的解脱却是小溪流水一般的平和。不过,倘若没有闪闪,他终其一生也许不能体会到正常人的关爱。只有远远看着别人的天伦之乐,自己的快乐早在母子二人被流放,或者说早在兄长毒药下昏迷的瞬间,就被剥夺了。至于日后的苟延残喘,只是为了尽一份人子之义。音格尔,活着是孝子,死了也就是一抔黄土而已。当年没有自主的力量,有了力量却失去了为自己安排的时机。可能为了满足好人有好报的善良愿望,闪闪的出现带来了转机。刚刚经历家破人亡的弱女,简直就是音格尔噩梦的延续。缺失的父亲,失语的母亲,对于这个未成年的少女来说,她也已一无所有。除了对妹妹的义务,一如,音格尔对兄长的寻找透出的坚持。同病相怜的两个人,陌路相逢。或者源于同类的本能,音格尔对伸过来的手,居然没有拒绝。一个小小的关爱,彻底打开了紧锁的心门。这尘世,自此有了属于自己的眷恋。
红尘之眷——炎汐、那笙
起于那笙,还要归于那笙。这个纯真的闯入者,不知道是不是带了作者的影子?反正她的来临,给云荒带来了不同以往的清新空气。比之圣洁无比的白璎、慕湮,那笙才是鲜活的人儿。比之一心为国的碧和湘,那笙是自由的精灵。她的一言一行,代表了率直。不经大脑的义举,是化解空桑海国宿怨的导火索。正是这一点,这不顾一切的自我暴露,打动了护国军冷傲的左权使炎汐。比起那千年的生命,那笙的年龄也的确小的可怜。她的幼稚可笑,好像远古时的碧落海水,清澈透底,香甜宜人。甚至于她的爱情表现,也基于少女花痴的烂漫。也许,那笙来到云荒,就是为了找这份爱情。丝毫不掺杂责任,纠结,恩怨,仇恨的红尘之恋。鲛人的爱情表现恰恰对应了她的坦率,爱上一个人,为她变身。即便想要掩饰,本能也会证明自己的心意。他们的相遇相知,更像纯粹的男女相吸。他们的悲欢离合,说明在这个大地上,还有另一种力量——休养生息。这和一直宣扬的护之力量,其实异曲同工。如果说,保护神代表了护。那他们神寂之后,使云荒重现光明的,就该是这份勃发的创造力。不理枯朽旧规,只凭人性的本能来安排一切。恋恋红尘,不理轮回,不管那些沉淀的偏见。要的就是真实的人间社会,遥远的生命代表着孤独;把握现在,才真正的不负来世间活一遭儿。随着苗族少女跃进碧落海,这个红尘逐爱的大幕也该落下了。以后炎汐的日子,可以想见的活色生香。那笙本就是一个人,所以她的追求才是苍茫大地上,每一个微笑生命的真实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