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认为,要办大事,必须用可用之人。而大清王朝到了晚期,“左无才相,右无才史,阃无才将,庠序无才士”。所以,曾国藩特别重视人才的储备和陶铸,而且尤其注重帮助属下立业成才。晚清几位名臣,左宗棠、李鸿章、沈葆桢,均出自他的幕府。
曾国藩对待幕僚向来不遗余力,倾力“传帮带”,全力保举,发自内心地希望他们有好的发展,成为大清的栋梁。
但与此同时,也很容易造成一种难堪的局面:幕僚一旦成才独当一面以后,在饷源分配、兵力调拨等方面就开始与自己发生冲突。
同治三年对于曾国藩而言,是大喜大悲的一年。喜的是,经过十三年的苦战,他统率的湘军终于攻进了南京,彻底消灭了太平军,他也为此被赐封一等侯;悲的是,同年,他的两位幕僚好友沈葆桢和左宗棠先后与其绝交,断绝来往。
恩将仇报的沈葆桢
沈葆桢是林则徐的女婿,本是曾国藩的幕府,被曾国藩一路破格保举,从知府连跳两级,直接出任江西巡抚。日本侵台战争爆发后,清廷派沈葆桢为钦差大臣,到台湾办理海防事宜,后任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督办南洋水师,成为了中国近代海军的奠基人之一。
雪上加霜的四万两
在“天京”攻坚战中,由于曾国荃急功好进,其他三路援军跟不上,造成了吉字营孤军驻扎雨花台的局面。由于无兵可调,曾国藩只好全力保障后勤供应,让吉字营得到充足的粮草和弹药。而时任江西巡抚的沈葆桢却突然宣布,每月停供军饷四万两,以供本省防军所需。
三得曾国藩保奏,沈葆桢被直接从道员推上了巡抚,可见曾国藩对他有多么的欣赏和器重。然而,曾国藩的本意,是把江西作为自己的后方据点,以便源源不断地为湘军供饷。但沈葆桢却十分有主见,他想在江西大地建立自己的功业,而不是为曾国藩做嫁衣裳。他不想依仗湘军的军务,想招兵买马建立一支自己的军队,而这需要大量的金钱,这就和湘军的需求产生了矛盾。
曾国藩很是意外和伤心,他没有想到自己一手破格保举出来的嫡系,竟然在自己万难的时刻恩将仇报。一边是弟弟的生死攸关,一边是嫡系的落井下石,这令曾国藩痛苦万分。身边其他幕僚们也愤愤不平,要求曾国藩立刻对此事上奏。
但曾国藩,没有这样做。曾国藩本就从不以举主自居,对幕僚们说话也很讲分寸,办事客客气气。即便沈葆桢这样过分,但在两人来往的公文和私信中,曾国藩也从来没有过言辞不当,挟权欺人。
釜底抽薪的二十万
同治三年,为了拿下南京,曾国藩调集十万湘军围住南京,每月需饷五十万两,但由于没钱,各军欠饷已达十一个月。而此时,沈葆桢再次上奏朝廷,将江西所有收入完全归本省处置,不再提供给湘军。这对曾国藩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这一次,曾国藩决定据理力争,上奏朝廷。但此时,清廷对于湘军已有了防范之心,有意偏袒沈葆桢,以牵制曾国藩,最终判定,江西厘金两家各分一半。自此,二人绝交。
即便如此,曾国藩对沈葆桢也从未再有过微词。
以怨报德的左宗棠
左宗棠也是晚清的政治家、军事家。曾国藩对左宗棠有救命之恩,后募其为自己襄办湖南军务,又两次倾力保举,让左宗棠直升浙江巡抚。同治二年,左宗棠又升闽浙总督。
其实左宗棠的事业,很大程度上是受了曾国藩的提携,但他自视极高,打心底瞧不起曾国藩。第一,他一直认为自己比曾国藩强,是曾国藩阻碍了自己在政坛上叱咤风云,挡住了自己的光辉。第二,尤其是在平定太平军的战役中,他认为曾国藩用兵呆滞,远不如自己,但曾国藩却为主帅,这不公平。
左宗棠内心认定,曾国藩身上的光环本该属于自己。跟朋友聊天、通信中,也多次流露出微词,这些恶评当然或多或少都会传入曾国藩的耳朵,但曾国藩却不计较对他一如既往地推重。
攻下南京之后,两人关系急速恶化,直至彻底失和。直到曾国藩去世,两人之间也再没有任何私下交往。
此后,左宗棠一直没有停止过对曾国藩的负面评论,几乎每见一人,都要讲一遍他和曾国藩故事的来龙去脉。
相比之下,面对左宗棠的不断攻击,曾国藩的做法是:第一,自己从来没有公开说过左宗棠一句坏话,私下里也不怎么对人谈论他们之间的是非短长,真的做到了“相忘于江湖”;第二,要求自己的亲朋好友及家人不要回击左宗棠,避免火上浇油,反而鼓励他们尽量与左宗棠搞好关系,他还嘱咐自己的儿子,不要因此与左宗棠、沈葆桢等人交恶;第三,对于左宗棠的攻击不闻不问,不予回答。
而两年后,左宗棠时任陕甘总督,受命镇压西捻军,为了军饷又不得不和曾国藩打起交道。左宗棠十分担心曾国藩会念及旧恨,不实心实意地帮助自己,再次破坏自己功成名就。但让他意外的是,曾国藩的军饷一直源源不断地及时送来。不仅如此,还将得意悍将刘松山交给左宗棠使用,助他一路剿捻西征。
最终,曾国藩用自己的大度、大气、大局观感动了左宗棠,令他对自己发自内心地敬佩,承认自己终是不如曾国藩。
曾国藩做事向来有大局观,为人胸襟宽广,待人宽厚仁慈,从不论一时长短,从不争口舌之快。不管别人如何对自己,都不跟人计较,只管做好自己,严格要求。
正所谓:成大事者,争百年不争一息。正是有如此的胸襟和气量,曾国藩才能目光如炬,统帅群雄,为晚清多次力挽狂澜,成为大清王朝最后的领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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