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夭醒来时还有很深的眩晕感,眼睛视物也不甚清晰,整个头部丝丝缕缕的刀戳似得疼,她闭上眼睛稳了稳,感受着那种疼痛从锐利变钝时才有力气在心里哀哀的想着,这病循环往复,何时才能放过她,不再受这凌迟般的疼痛,又在心里嘲了嘲,尽是做些白日梦,这病很认真的与她不死不休,怕是随心离了她,这病还会与她长相厮守呢。
王小夭扶着头坐了起来,环视四周被唬了一跳,也顾不得头痛十分利落的蹿了起来,这是一间极讲究的卧房,全实木的原木色家具线条挺拔,曲宜相映,简练质朴!明快自然!却又十分典雅秀丽,浅色的墙壁,柔和的烛光……王小夭在心里感叹主家奢华的品味,等等!烛光?!这是什么鬼马东西,好好的屋子点了一堆白色蜡烛,这真真是煞极了风景!恐怕这主家脑神经也有问题……王小夭忍不住啧啧了两声,暗道可惜,又坐回了地上,手摸了摸地毯,叹道“这绒可真平整厚实……”遂又细细的打量了起来,眼前是一架四周线条简单的架子床,罩着一层薄薄的透明纱,十分平整的垂着,平整的让王小夭莫名想起了新书的纸张,看着柔软摸起来也能划破手指。床上仿佛只铺了一层细麻布,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同样平整,冷硬。侧面一个小小的柜子与床齐平,上面放了一个很简单的烛台,外面也罩了一层细纱,纱上画着墨色淡淡的红梅,随着烛光跳跃,红梅颜色明暗变幻,十分有趣。再外是一层镂花双梅花门的隔断,雕刻细腻,用料厚重,很显富贵之气。隔断边上紧靠着一张书案,案上笔墨纸砚摆的整整齐齐,案前的窗开着,窗外斜斜的一枝梨花开的正盛,明艳也洁白如雪,案旁摆了细麻的坐垫,仍是整洁冷硬!
这极尽古色古香地摆设王小夭看的十分尽兴,仿佛是画中的世界,虽然整洁的冷硬了些仍不妨碍王小夭自顾自的理解为岁月静好大抵不过如此吧!透过床上的细纱,隐隐约约看到床的那边床头处也摆着一个小柜子,柜上放了细纱烛台,也有一副隔断,并未有镂空花纹,仿佛是细细的糊了纸,有纱帘向两边处拢了起来,纱帘中间摆了长长的屏风,屏风上画的什么看不清楚,王小夭正欲伸长了脖子细看,屏风后隐隐约约有人影晃动,王小夭呼的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直挺挺的站好,掩饰从内到外的尴尬,王小夭忖着怕是头痛昏迷时被人“救”来的,看着屋里陈设整齐,主人怕是有洁癖才把她扔到了地上,想着这样被嫌弃纵是皮厚如王小夭也恨不得捂脸,转身离开!打个电话叫个救护车怕也比被人扔在地上容易叫人接受!她想着和人家道声谢走就是了!真不稀罕谁救自己,死了不正好,免受疼痛了!心思转了几转,那人便绕过屏风走过来了,十七八岁的少年皮肤偏白,五官精致明眸皓齿,眼睛中仿佛时常带着笑意,乖巧温柔,他冲着王小夭笑了笑,整齐的牙齿白的晃眼,笑的有点奸诈却又那么干净的不染尘埃……王小夭想到了十二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午后,也是这样的人,这样的笑,不知那时候是先晃了她的眼还是先晃了她的心……王小夭很喜欢这双眼睛,很大却又细窄秀气,眼角微微上扬,说是桃花眼却不妩媚迷离,更多的时候像午夜的河水,清澈也冷,笑起来却又很温柔,她时常想这个人到底是冷漠还是温柔,矛盾却也不违和。王小夭眼睛酸胀的厉害却流不出眼泪,嘴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这是随心,确切的说是十七八岁的随心,那个没有父母双亡还不是孤儿的随心!那个眼睛里毫无郁色的随心!王小夭睁大眼睛愣愣的看着,随心一身古代的月白色里衣,似是刚刚沐浴完,黑色的长发散开来,有一部分垂在胸前微微的滴着水,发尾处的白色衣服被水洇湿了一小块儿,紧紧的贴在了身上,透出皮肤的颜色。直到来人眼角眉稍的笑意越来越冷,眉角微挑,王小夭垂下了眼,心里哀了哀随心竟这样与她冷漠相对。随即又释然了,这不是随心,随心三十岁了,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少年模样,她不由地笑了,觉得自己真是痴了,这样相似的容貌也许是随心的弟弟也说不准,不过听随心说他父母很是恩爱,也不知这弟弟是与随心同母异父的还是同父异母的。这样想着,王小夭真真觉得人心易变,情爱靠不住。
“谢谢”王小夭觉得自己的声音在这样静静的午后有些突兀,随即笑了笑,掩饰尴尬。“你是找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