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中外公一向沉默寡言,我不知是因为他本性如此,还是因为老年痴呆。
关于外公,我记得的只有三个画面了。
第一个画面是我要和村里其他几个孩子一起去卖东西,夜里住在朋友家里,清晨就要出发,然而外公死活不同意,大清早7点不到就把我堵在了村口。
他或许说话了,或许没有,我不记得了。站在那里,沉默固执,像尊枯萎的雕像。
第二个画面,却是在一个阳光温暖清澈的冬日上午,外公喂完猪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坐下,我从屋里出来递给他一只梨,他接过的时候突然对我笑了,是很好很幸福的笑,现在每每想起来都觉得窝心。
第三个画面是在他死前的最后一面。他的子孙围满床周,而他躺在床上,带着氧气罩,眼睛睁开了一个缝隙,像是活着又像是已经死去了。
妈妈叫我跟他说几句话,说是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但我什么都没说。
那天的那个时刻,却是我第一次想起他接过梨子对我笑的画面。
如此如此单薄。但是这些画面这些年来在我脑海中反反复复反反复复,我忘不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了解你,我还没有来得及懂得自己该去了解你,你一声不吭,一生就这样过去了。
也不肯等到你孙女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