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很专一的人,这么多年不管去什么庙,祭拜谁,谁过生日,我都只许一个愿望。
XXXX,保佑我考一个好大学。
初三暑假后,在只知道清华北大两所高校,爸妈说自己朋友的孩子上了复旦,上海交大都不以为然的谜之状态下,15岁的我,加入了高中给自己加压部落。
毫不夸张,刚上高一,在百分之九十的同学还在转换状态的阶段的时候,我已经开始苦行僧的生活,每天早上边吃早饭边背化学笔记,边洗漱边背英语单词,下了晚自习到家第一件事是坐到书桌面前写资料,号称是拥有方圆十里最新最多的资料,路过学校门口的书店,老板会嫣然一笑对我说:“同学!新卷子来了哦!”。
同学们还在看小说,交流游戏的不亦乐乎的时候,我这一朵清流,看遍了所有能搜到的高考励志文章,看的热泪盈眶,看的鸡血充满血管,腰不酸腿不疼了,贫血也好了。
同时,作为一个做作的伪学霸,时常害怕又抑制不住好奇心的问说:“啊,完了完了,下周要考试了,我还没复习,你呢?”考试前的深夜,咖啡喝的心跳快到跟被表白了时的速度差不多,甚至更甚之。捂着心口道:“别跳,别跳!考完试随你跳,随便跳。”
人在江湖,处处是我的传说。
你以为坚持下去,三年说不定出个市状元,省状元,多励志啊!然而,致命点在于,极度焦虑。这一点啊,现在都没能改的了,这是怎么一种破毛病呢?
让我来给你描述一下。学习吧,觉得自己没有效率,老是犯低级错误,遇见一个不会的题或者老半天算不出来的题就开始心慌,后来演变成了肚子疼,条件反射,一不会就开始肚子疼的额头都是汗水,几度怀疑是阑尾炎。休闲吧,脑子里有个小人一直嘀咕,你怎么能休息呢?不考大学了吗?还那么多不会的题为什么不做呢?电视剧是从来不敢看的,怕自己上瘾,追剧啊,那完了。就这样,从来脑子里都有一根弦绷着呢,那咋整?再去搜点鸡汤文章,这些文章可能瞎忽悠人,焦虑好,焦虑使人进步。
那成,反正我第一,也还稳妥的重点大学都能上,我可以跳。
洋洋得意到高二,能跳吗?能。换个花样作起来。
想必看到这里,你也能够猜出来,熬夜对我来说,比吃早饭还习以为常,早饭还多种花样呢,熬夜啊,就那个点儿,两点睡!六点起!我很多次问自己,要命不要?要命不要?答曰:如果有病,希望是在高考后查出来。现在的我,剖析当时的心理,只能用淡淡微笑脸去面对年少脑残的自己,作业本下死,做鬼不风流。
我几乎从不运动,美其名曰:运动费时间,不如做卷子。一个爱熬夜,又不运动,心情还很差的人会得到什么呢?
一次成功的熬夜到三点之后,第二天我爸的生日,吃完火锅出来,大家哟喝着去唱歌,耳朵里突然传出一阵一阵的长音,身边人是陌生人,站的地方是天堂还是地狱也无解,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没用,疼痛没用,身边任何人跟我说话我都难受,叫我名字,我哇哇大哭起来,破坏了如此祥和的氛围,我爸妈的心理阴影,我看是不用求了,只能放我回家睡觉,次日清晨,我的魂魄算是回归身体了。这样的情况后来又出现过几次,我选择了吃药,不去参加活动,而从未放弃过熬夜这个极其伤害身体的行为。
高三,我要求搬到最后面,一个人坐。
那个教室的角落从此成了我一个人的地盘,学习也不再是羞于在大众面前的行为,而是大家都在争分夺秒,比谁学的多,学的久,晚饭不吃,吃一点点面包,体育课照常不去,教室里可以刷一套卷子,刘海不留,打理头发的时间没有,衣服不买,一年了,买过一件衣服,就一件。爸妈说,你一点都不像一个女孩子。我说没关系。心里是嘀咕着,这一年,人都不当都没关系。
以前做的孽,这些年全部还给我,我时常生病,特别是到冬天,扁桃体发炎到话都说不出来,时常头痛,不断地一边头痛一边做题,后来还在头疼中开始要求正确率,默默打鸡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让她头疼,头疼,再头疼!
时常请假去医院,护士小姐姐见着我都笑:“又来啦?”我成了传说中那种吃药不管用,一定要输液才能好的体质。一周扎了十几针,血管上的痕迹现在都消不掉,当然咯,学霸的自我修养,左手输液,右手写题。
我时常哭,也时常笑。下了晚自习,在教室待到保安叔叔打着手电筒赶人,再走在一条大路回租住的房间,四下无人,MP3放的是励志的歌曲,可是不知哪来的忧伤,我开始哭,告诉自己不能哭,要笑,再强迫自己笑,坐在书桌前再一次开始哭,那时候就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是忍不住,情绪总是变得很快,又哭又笑。
高考前两周,终于头痛到不能一边痛一边稳妥的写卷子,请假回家待着,睡着就不疼了,我便时常睡着,睡够了就好了。
高考前一周,终于睡着也控制不了的头疼,去个医院查出来原来是是感冒引起的鼻窦炎,输了四天液,书,是完全看不进去咯。
高考前一天,带了一份卷子去考场做,窗户旁边有一只大马蜂,不敢打,怕它蛰我。
高考前一晚,头痛,吃完晚饭就睡觉,睡了太多,11个小时,醒来看着四点的时间,灰蒙蒙的天空,好像知道了什么叫做前有刀山火海,依旧不得不闯。
高考那一天,不时抬头盯着那表,汗水就像深夜的泪水一样滴滴滴没有断过。
没有什么意犹未尽,我宁愿这个孩子是一条咸鱼,眉上的汗水和眉下的泪水她都有了,可是这么多年专一的愿望还是没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