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前言：1.有点儿“无厘头”，把心理活动外化了；2.关于鸦片战争和林则徐的内容无厘头化了，但形象和数据都是真实的；3.道光皇帝吸过鸦片又戒掉也是真的；琦善也不是贪官；郑成功儿子郑经的事儿是史实；考虑社区要求，写了又删掉了很多。）

一

小高面前摆放了一叠书，多的快要倒了。办公室女孩米琪去解手，吓了一跳：下头是线装本，上头的精装硬“砖头”，人一走过直晃荡，掉脑袋上得砸个半死！小高趴在桌上，露出后脑勺。米琪中文名字叫米晓翠，是她爷爷起的，她爷爷经过测算、八卦、推牌九、打麻将，确定了米琪的大名。米琪从小学闹到中学：绝食、旷课和小流氓玩儿，说米琪就是米老鼠。

“你想改成什么？”妈妈问，她是家里唯一站在米琪一边的人，可站也没用，她没发言权，他们家说的算的人，爷爷第一，爸爸第二。

“洋气一点儿的，像秋彦、夏雪、菲菲这些。…”米琪说。

最终妈妈也放弃支持她。初二时米琪躲过了无数次威胁：教室着火没烧死她，校长小舅子采购的劣质空调就在米琪边上，掉地上，迸发出一个大火球，前后左右都受伤了，米琪没有。一个疯子拿了把菜刀去幼儿园抢他儿子，结果走错了学校，进了米琪教室，到米琪这儿脚下一滑，摔倒了，刀尖割了自己肚子，咕噜咕噜淌血动不了了。逢凶化吉，这一切都归给了米琪的宝贝名字。爷爷天罡地藏一分析，谁都听不懂，可全信了。

米琪二十三岁，长得奇丑，小眼睛、龅牙。一通换算米琪确定最上头那本书掉落的方向是小高后脑勺。小高二十五岁，他出生时早产了一个月，发育不良，脑壳厚度不够，太阳照射多，把他晒成了天才，脑子比爱因斯坦还重五克。

“小高，你这是要自杀啊！叫书砸死你？”米琪说。她喜欢小高，他太帅了，一身排骨，长得像男天使。米琪喜欢排骨鸡样的男孩。给他们一搂，硌的你浑身刺痒。米琪一见到小高生理立刻有反应。

进入二十一世男孩女孩都一样，代表人物有…很多，她们像一面旗帜，直接在网上展示自己，恨不得什么都不穿，太伟大了！米琪给小高买他爱吃的糖，给他打饭，可没用，小高从不碰她。早上电梯里挤得噔噔地，小高还能给她闪出个缝隙。该流氓时不流氓，也能气死人。米琪硬贴，小高只好叫她靠怀里了。

主管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他像幽灵，半夜查岗把一个女员工吓成了神经病，现在还在医院里，昨天大家去看她，她在唱红歌，超高八度音阶。医院请单位安排她去神经病医院。

“唱歌怎么了？唱歌怎么了？全国人民都在唱红歌！你反动，你这是什么医院？！”女孩家四个女的三个立刻躺地下打滚，说道：“我的天吆！…”结果医院留下了，给患者带上口罩，住杂物间去了，一个人自嗨：“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离。…”

主管站在那儿东看西看，米琪不敢动。主管高中毕业去日本留学，没两年成了世界历史学硕士，中国历史学博士。他只吃日本饭，面黄肌瘦，脸白得像个吸血鬼，眼睛又大又贼，模仿台湾人说话后成了阴阳腔。为了显示个性他给自己起了新名字：桥本.宋。职员都叫他桥本，私下叫他桥本五十六，和被美国人干死了的那个差不多。桥本.宋活得好好的，准备吓死他们。

“你在干什么？”桥本.宋叱问米琪。忽然一阵乱响，地震了！小高从电脑椅子上掉到地上，十本书砸向他。桥本主管嗖地跳开，变成了壁虎紧贴在墙上。日本是个地震国家，桥本.宋有经验，知道怎么规避。他在日本经历过两次地震，第一次桥本跑到市政官邸差点儿砸死，后来才知道日本和中国不一样，在中国地震，朝挂国徽的楼里跑，有国徽的房子能抗核子爆炸。在日本相反，要往学校、医院跑，最坚固。

没地震，主管叱责米琪把小高吓着了，他在睡觉，自打主管教给他重现关于鸦片战争故事情节，小高脑子就完了。

“要还原历史真实，抛弃所有不实因素！”桥本.宋规定了原则。小高骂了他祖宗八辈，最后发现自己弄错了，把鸦片战争当成甲午海战了。鸦片战争没日本的事儿。小高绞尽脑汁勾画的古代宋家出了汉奸，影射主管没用上，被桥本主管臭骂了一顿。

“你报复我？”

“没，没有，的确姓宋。”小高说，屁眼直痒痒，屁救了他，桥本.宋遇到了毒气弹，骂了句，叫小高滚蛋。

小高昨晚一宿没睡，老婆苏萍出差，出差前要和小高“密接”，小高痿了，翻来覆去，还是毛毛虫。

“用，用。……”小高说，苏萍白了他一眼，抱着被子去沙发了。小高咬牙切齿。老婆都是装的，她外边有人，小高两次看见苏萍和她单位司机嘀嘀咕咕。又在梦里看见老婆和司机“密接”，一次在车上，一次在森林里。小高飞跑，把别克轿车推到山下去了，老婆和司机摔得粉身碎骨。小高吓醒了，哇哇大哭。老婆把头蒙上了，在被窝里诅咒，把被子咬了个洞。

桥本.宋把小高喊到办公室，叫他站门口。老婆出差了，小高早上吃了一肚子剩饭，有西红柿汤、烤饼子、鸡蛋清、臭豆腐乳，肚子像个加工厂。桥本.宋叫他确定关键人物的形象：模样、身高、肚子、腿。

“你说，林则徐长什么样？”桥本说。

小高懵了，从没见过。电影里都威武、一身正气。小高发挥起来：健硕的身材，大眼睛，气宇轩昂。桥本挥舞着手臂，把痰啐小高脸上，叫道：“林则徐是个胖子，大腹便便！去查证！”

小高脚下轻飘飘，快飞起来，跑到厕所放了一串屁。小高害怕了，晚上得去卖吃的，要不肚子完了。

米琪在埋头工作。

“你知道真人林则徐什么样子？”小高说。

“什么？”米琪说。

小高重复了一遍。米琪伸手摸小高额头，确定他是不是发烧说胡话。小高像个《英国病人》。她真喜欢那片子，很色情。小高回到自己的办公单元，翻书、查电脑，快昏了，身体虚脱，找到了一段文字：“气度庄重，表情相当严厉，身材肥胖，上唇浓密的黑短髭，下巴留着长髯，看来六十岁左右。”一个叫威廉·亨德的美国佬写的，林则徐禁烟那天他就在边上看眼儿玩。钦差和查理.义律差点儿动了手。查理是英国女王维多利亚的商务总监，和东印度公司并不是一伙的。女王那会儿正想灭东印度公司，要不尾大难掉，不灭不行。林则徐说：“别叨叨，把烟交出来走人，否则饿死你个舅子！”查理说：“你厉害，你厉害，行了吧？”

小高跑到厕所呕吐了，把看眼的美国人臭骂了一顿。林则徐不是这个样子的，该死的老美把林大人在他心里的英雄形象毁了：身材肥胖？妈的，这是官吏的样子。小高牛劲上来了，午饭没吃，午睡取消，开始查古代官员的模样。小高肚子咕咕叫，眼睛通红。桥本.宋看见，叫大家学着点儿，骨干职员是什么样的：“小车不倒只管推，不达目的不罢休！”桥本.宋叫财务给小高发红包。

米琪在心里把桥本掐死了。上星期她连续加班三个晚上，狗屁红包没捞着。吃饭时她把桥本.宋当成排骨鸡咬烂，很啐在地上，再用脚踩。桥本.宋坐在单间里一手拿刀，一手拿叉，小心翼翼地切日本饭团，伸出舌头，把饭放舌尖上，变色龙样地把舌头嗖地收进去，再嚼。

小高喝水充饥，头昏目眩，结论出来了，不仅林则徐是胖子，古代九个官三个胖子，现代九个官九个胖子。上个月小高在街上被头大脖子粗的卫生监督员欺负了，地上有口痰，他咬定是小高吐的。马路上到处是人。一百五十辆汽车在街上像蚂蚁似的爬行。人行道上有三千人，两千女的，十二个捡破烂的，八十个抛媚眼的女孩，三百个流氓男生，凭什么认定是我？小高“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撸胳膊，挽袖子，最后老实了。那家伙脑门发亮，说白道黑道他全不惧，给小高指了条道：要么认罚，要么把痰擦起来去化验中心做DNA，错了小高走人，对了拿检测费，化验费，加罚款，合计二千八百三十二块零一角。头大脖子粗，心算加脑算，小高懵了，问苏萍他吐痰了没有，苏萍说：“从出门你就吭吭哇哇没闲着，这口是不是你吐的我没注意。”

汉奸。无影脚，小高飞起一脚把苏萍踢起空了。小高交了五十块钱，牙一路哆嗦，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吐了十六口吐沫，嘴干冒烟，发泄完了嗓子眼儿成砂布了。小高害怕就此成公鸭嗓子，一路飞跑，打哑语买了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下，等缓过来。“呵呵……”唱了首《青藏高原》，嗓音纯正。

林则徐定型了，就一胖子，那美国佬亲眼见的，不会错。英国佬贩卖军火和鸦片没关系。鸦片战争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小高越研究越迷糊，桥本.宋说电影和教科书不对，要正根。小高昏，拿上笔记本电脑到吸烟室去了，打开烟盒一看，没烟了。克莱德曼.李靠吸烟室最近，小高向他要烟。结果小高吓了一跳。克莱德曼的烟大拇指一样粗，褐色的，包着金纸，上头写着“古巴”英文。

“哦，你现在抽这个？”小高傻了，这烟二百多美金一合。

克莱德曼不说话，给他点上。小高吸了口，满嘴留香。烟顺着嗓子眼、鼻孔到肺里，神经立刻感觉传给大脑：爽！太好抽了。小高满脸堆笑，再要一支。克莱德曼叫他自己买去，克隆货，地下作坊做的，十块钱一合。“高老头专卖店”有售。

“你知道第一次鸦片战争是怎么回事儿吗？”小高请教。

克莱德曼注视着小高。“什么？”

小高大脑给“卡斯特罗”刺激的如打了鸡血，猜测、推理立刻得出了结论：克莱德曼狗屁不知道。

小高抽醉了，头轻脚轻，走道宛如飞起来了。下午他化验了雪茄成分，有麻叶。好东西。小高立刻跑出了，趿拉着鞋子朝“高老头”店铺奔去。走了三条街，转得昏头胀脑，总算找到了。店内臭哄哄的，小高脚伸进去又熏出来。卖货的是老板儿子，小学三年级，站在柜台里头吃榴莲。小高说：“臭死了！”

“这榴莲不臭，是马来西亚的。”

小高顶级讨厌榴莲，老婆苏萍吃了榴莲小高一星期不根她同床。苏萍“大姨妈”快来了，想“密接”，小高坚决不肯。

小高闻了下，真不臭。

“那这是什么味？”

“你不是本地人？”

小高祖孙三代都本土的。小孩说这店是厕所改的，小高恍然大悟。他小时候来拉过两次大便，一次七岁，一次十二。太不可思义了，公厕改商店，势力得老大。小高立刻恭敬起来，要了“卡斯特罗”。

“十块。”小孩说。

小高四下看，商店琳琅满目，什么都有，香烟从大中华到“香榭丽舍”，应有尽有。“大中华怎么买？”

“十五。”

“假的？”

“不是假的，是仿品，这儿所有的东西都是仿品。”有些事儿得纠正说法，像克隆要说成借鉴。

印度油、颗粒…、苏联红军腰带、望远镜……小高要了个望远镜，翻来覆去，看不出是假货。

“这是真货吧？我家里有一个一模一样。”

“现在克隆的东西，你能看出来是假货？”

小高拿上烟走了。小破孩！浑身不得劲儿，他鞋底快穿了，地上有个石子儿也能感觉到。才卖了一星期！现在东西的可真成问题！小高气咻咻，一拳能把世界打个窟窿。回到单位立刻软了，小高扶墙而立，斜眼向前看，主管站在他单元里。小高不知道什么事儿，蹑手蹑脚，脚趾头在鞋里女孩般的柔顺。他点头哈腰，准备蒙混过关。谁还能不去厕所？拉屎尿尿管不着吧？

“三十五分钟―――你干什么去了？”桥本.宋一说话，小高顿时哑巴了，吱吱唔唔，说了实话。

“每年抽死好几十万，你还抽？”桥本.宋使劲儿咬口香糖。老一边牙咬，脸变型了，一边大，一边儿小，像个怪物。他不吸烟，喝高档洋酒，用古奇化妆品，每天按摩。

“故事编好了没有？”

小高说快了。主管叫他先把提纲搞出来，游戏公司催了，要抓紧。下午小高画了林则徐草图，凸着肚子，裤腰上没刀，没剑，戴了块花里胡哨的老玉，是道光皇帝给他的。道光也吸鸦片，后来戒了，他觉得那东西不好忌。传林则徐那地儿搞的不错，没人敢吸鸦片，把老徐诏进宫了。

“你怎么弄的？”道光问。

林则徐有两着：官员绅士不能吸食，抓着罢官。普通群众加强宣传教育，控制舆论，凡有鼓噪鸦片爽的，衙门就去找他事儿。已经吸上的，强制戒烟，树立正确的人生观。道光大悦，在宫里和林则徐玩了好几天，拟了旨叫老林去两广，把琦善免了。晚上龚自珍去了林则徐的府邸，一番祝贺，说两广不安全，他们都有事儿，万一下黑手，太危险，要老林带上他，他带一千亲兵，沿途保护。

“这样就安全了。”龚自珍吃吃笑。

龚自珍和琦善、两广官员私人关系不好，想利用他，把他老林当傻冒？他才不上当，姥姥！

小高一下班就往家跑，苏萍不在家，他喝啤酒、看电视、干活。老婆在家时，小高每晚都穿墙出去。

“小高，你过来看电视，可有意思了！”苏萍喜欢搂着他看。小高浑身不自在，假装听不见。人是怪物，恋爱时给那点化学反应弄得神魂颠倒，化学中和后就想一个人玩儿了。

买了猪头肉、拎着啤酒，唱着《青藏高原》，小高回家了。房子小，朝向不好，像个蒸笼。小高迅速赤条条，什么不穿。降温得等会儿，七楼爬上来像洗桑拿。物理学原理热气流往上走，楼顶有通气口，本来热气一路上去，可叫邻居给堵死了。去年下来三个黑衣人，打劫了两户邻居。小高冲了淋浴，爽了，切了猪头肉，打开啤酒。苏萍是素食动物，从不买这个，味道好极了。

让林则徐见鬼去吧，先舒服下再说。这历史也真他妈的，动辄就出现个伪的，小高现在拿不准哪个是真的，中国人说一套，外国人说一套，民间高人说一套。小高头皮突然发麻，屋里有人，“梭梭”声很小。小高听力最好，屋里有个蚊子，立刻能抓住方向。小高小便硬了，想尿尿。抓了把西瓜刀，像个特工，沿墙根移动。卧室、厨房、卫生间、小阳台，什么没有。走到门口，小高发现问题了，门下塞进张纸来。小高嗖地打开门，走廊黑乎乎什么都没有。一看纸条，是封信，通知拆迁的公函。小高脸上的鬼魅骤然消失，兴奋不已。房子是苏萍的心病，结婚后隔三差五闹，想住大房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嘟哝三百天，温柔的嘟囔、生气的嘟哝、歇斯底里的嘟哝，更年期预演。小高假装听不见。现在机会来了，拆迁？小高跳芭蕾去给苏萍打电话，电话一通，小高说道：“喂，我是哈姆莱特！”

“哈你个头！”苏萍下午把钱包掉了，正准备哭。

“通知拆迁了。”

苏萍把眼泪甩地上，立刻叫起来，脚下一滑，从床上摔下来了。她一直藏在卧室捉奸。

“什么时候拆？”苏萍趴在地上。

“后天签协议。”

“我办，你别管！”她匍匐了两步，钱包在床下头呢。

酒足饭饱，小高开始工作，赤身裸体。

到了两广，林则徐派兵把海里的英国船只扣了，叫他们交出鸦片。颠迪不干，林则徐说：“好，不交别出来了。”叫兵勇把烟馆封了，出来一个打死一个。十多天后英国商馆吃的喝的都没了。义律是大英帝国驻华商务总管，饿死两口子更麻烦，叫他们交出鸦片。鸦片就是钱，谁和钱不亲？商人们齐声要给林则徐送点儿钱，摆平他。义律找过管带辜大人，没门，林则徐不吃腥，不好弄。义律说道：“快别闹了，先交出去，完了回头我跟女王说声，政府赔偿你们的损失，行不行？”

“哥们儿，你能保证？”颠迪说。

义律说道：“操，就我跟女王的关系，这点事儿没问题！”

英国人交了，二十二万多量。林则徐和义律签了协议，保证英国人不在贩卖鸦片，船不得靠港，货物在海上交易，接受监督。鸦片一遭拉虎门去，找了个大坑，浇上煤油，点火烧了。电影里民众全鼓掌，乐翻了。其实很多人疼死了，妈妈呀，这多“福寿膏”，多好的东西呀，心疼地直哭。

十点半小高睡着了。除了手里的案子，拆迁成了大事儿。苏萍第二天就跑出去走街串巷，四下活动。一天里小高接了她八个电话，七个和拆迁有关。晚上她会惊悚，突然起来，写写划划，算房子价格。小高起夜，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疯子，吓昏了，拿锤子把她砸死了。

“你这是干什么啊！”小高怒不可遏。

苏萍吃黄瓜，咯吱吱像耗子，叫小高少管她，睡自己的。开签约会小高去了，苏萍叫他打杂：送水、排队、加塞。

小高无精打采，桥本.宋把他骂了，叫他抓紧时间搞案子。小高家只能分一套二的，阁楼不算。苏萍上到学士，彬彬有礼，叫道：“凭什么不算？我们住人的！―――小高！”

小高父母在上头住过。小高不见了，苏萍气得脸煞白。

小高给人拍了肩膀，回头一看跟拍他的人出去了。拍他的是林佳，高中同学，两人同桌。几年不见，小高不敢认了，相面、出题，林佳都答上来了，小高还是不信。这女孩太漂亮了，苗条、婀娜。林佳长得没这么好看。林佳拿身份证给他看，身份证上的女孩是林佳无疑，小高傻了，变化太大了。

“女大十八变，你没听说过？”林佳笑。

苏萍可不是，过去好看，现在丑多了。回单位上班，米琪问小高：“你认识林佳？”

小高脊梁骨发凉，眼睛即睁又眯，一把揪住米琪。“八嘎。你怎么知道？”

米琪和林佳是大学同学。林佳去法国上的大学。米琪无精打采。“她大一后去的。”

没错，这世界真小。

“你喜欢她？”米琪快哭了。

“什么？”

“她喜欢你！”

小高吃地笑了。“那丫迷恋哥。”

米琪舌头在嘴里蠕动，搜集吐沫，“啪”地啐小高一脸。回到电脑前，小高没神了，肌肉酸疼，脑子木，四肢僵硬。伊丽莎白拒绝赔偿鸦片商人损失，英国人出兵和中国军队打起来了，鸦片战争爆发了。桥本.宋吃惊的眼珠子出来了。

“谁告诉你的！嗯？”

教科书这么说的。小高不想查资料，他眼睛看屏幕发花。苏萍为拆迁不吃不喝，把他身体带坏了，两天没吃一点儿像样的饭，脑子缺油水，脑细胞瘪了，全部昏睡。

“我想休假。”小高说。

桥本五十六拿出战刀，把小高劈了，叫他少胡说八道，休假想也别想。“完成案子再说！”

小高罗圈腿、外八，夹着案子出来了。米琪冲上来，小声却凶狠：“林佳有什么好？！”她手里拿着漂亮的香水瓶，上头骷髅头。小高起鸡皮疙瘩，给米琪拖吸烟室去了。小高点上“卡斯特罗”，米琪叫道：“你们家有古巴有人？”

“我大爷在那儿。”小高笑。

“给我抽口。”

米琪一口抽下去，鼻子、眼泪全下来了。她哭着给了小高一个电话号码，是林佳的手机。她手机掉了，求助米琪。

“她要泡你，你小心点儿！”米琪笑道。

小高朗诵红诗人高尔基的诗歌：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你作吧，苏萍知道吃了你！”

桥本.宋叫敲小高脑袋，叫他有点儿学术思想，别以为一个家伙干点儿好事儿就成天使了。小高像个傻子，目光炯炯。桥本肯定英国人不是想打仗，是想挣钱。乾隆时英国人就想和中国做生意，三次遣华，使者一次淹死，一次乾隆没看懂伊丽莎白的信，翻译是个厨子，告诉乾隆英国人想巴结咱们，上供来了，乾隆爽歪了。一次是葡萄牙使坏。葡萄牙独霸澳门岛，玩独的，不叫英国人靠岸。

“是郑成功的后人把英国人引入中国的。”桥本.宋说。

小高查了一下午，头疼、眼花。郑成功儿子郑经反了，领导台湾抵抗清政府，清军与荷兰殖民者联合打他，郑经抵挡不住，亟需外援。英国人一听说，机会来了，立刻跑去了，当晚一起坐了坐，吃烤肉，每人十二瓶啤的，不喝不行。酒足饭饱，老郑减免英人关税，叫他们倒腾点儿军火用。英国人和郑经“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具体是：1670年8月23日，“班达姆”号、“珍珠”号抵达台湾东宁(台南市)。运来了长枪、手枪、弹药、手雷、马提尼酒、古“伟哥”。郑经送给东印度公司白糖、冰糖、糖姜、绸缎、字画…。1672年10月，英属东印度公司与郑经正式缔结通商条约：郑氏政权给予东印度公司有利于通商的十种特权。英方则允诺商船入港时，将各种军器与帆舵移交给郑方。除郑氏所购货物免税外，英商按货价3％缴纳关税。这下好了，有码头了，英国商船不断从万丹驶往台湾，运去火药、枪炮、生铁、胡椒、棉布等。1674年，郑经占了厦门，英船便来厦门，设立商馆，发展贸易。直到1683年清军统一台湾，英国与台湾郑氏政权贸易才最后终止。

小高跑了，越搞越复杂。考他妈。假洋鬼子桥本.宋没不知道的。他说国际歌还有第二段：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我们要为ｘｘ、ｘｘ而斗争！…从小高爷爷唱到小高爸爸再到小高，关键的一段没唱。小高到互联网上搜，搜到了。米琪同样吃惊，佩服主管有学问。米琪说：“妈呀，二鬼子真有一套。”

林佳叫小高一起吃饭，小高心跳出了嗓子眼。这丫太漂亮了，古怪地吓人，小高彬彬有礼，拒绝了。小高满脸微笑，有些地方有反应了。好久没这事儿了，得撑住。

“改天我请你，公司的事儿太棘手了。”小高说。

苏萍疯了。她跑了一天，摸了三百二十五户拆迁户的情况，八户有猫腻，查不到背景，气疯了。她不吃饭，吃了一盆黄瓜。小高回去她在厕所里打机关枪，闹肚子，面黄肌瘦。

小高把苏萍架沙发上。虚脱加腿麻，苏萍冲小高大叫，命令他请假和他一起。

“房子是大事儿，工作算屁，你一年能挣几个？”苏萍说。为房子脸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不要。小高一月五千，一平方房子二万二，十年不吃不喝买不上房子。苦口婆心，十一点小高汗流浃背把苏萍哄睡了。

林则徐摆平了，义律摆平了，还有琦善。小高趴在沙发上，传统影片说琦善是贪官污吏，桥本.宋把胸脯拍得啪啪响，说琦善绝无索贿收贿之事儿，是个清官。小高查了一晚上，到零点昏倒，睡着了，琦善终被认定是好官。鸦片的事儿，只是观念不通，林则徐主张杀烟民，琦善赞成疏，革职后道光帝下令彻查琦善，并无徇私舞弊之事。

第二天小高上班屁股还没坐热，米琪叫他。小高老婆来了，在楼下。小高迷惘地下了楼，苏萍在休息沙发上晃着二郎腿。从家里出来分开不过二个小时。小高问道：“怎么了？！”

小区明天出动迁细案，苏萍跑别的，叫小高租处房子。她把张纸给小高。租房要求：楼层好、朝向好、别太小，月租不高于1200元。小高把纸撕碎，塞苏萍嘴里，抬起脚，狠踹苏萍。小高说：“你开国际玩笑，1200块钱，这标准？哪有”

苏萍不搭理他，说道：“你先跑跑看。”

小高上班去了。冲上茶，刚喝一口，米琪上来了，冲小高说：“你快下去，苏萍等你呢！”

小高一动不动，看着米琪，像看怪物。她五官太对不住观众了。米琪说：“你快点儿吧，趁桥本没到！”

小高心里骂，刚分开，赶紧跑下楼。苏萍一脸堆笑。小高腿发酸，脑袋高血压了，血管一股一股的，耳朵和脑门的血管快要破了。

“怎么了？什么事儿？”小高一脸愤怒，担心她又出幺蛾子。苏萍很兴奋，说道：“你还记得林佳吗？”

小高觉得自己要死了，脚底冒凉气，心脏怦怦地跳。他小心翼翼，很无辜，脸上充满儿童的天真，说道：“谁？”

“林佳！……”

小高把米琪抓起来，摔死她。死丫头，不知道她跟苏萍说什么了。他们结婚后谁也不管谁，可苏萍闹起来，绝对叫人受不了。小高说：“挺熟悉的名字―――怎么了？”

苏萍和米琪提到拆迁，问米琪城建局有人不。林佳老爸是城建局副局长。苏萍和林佳不熟，可几年前和小高逛街时见过。苏萍脑子极其好用，立刻想起来了。

小高回到办公室，米琪在敲键盘。小高问道：“林佳老爸真在城建局？”

“没错―――我真为姐，担心。”

小高被林则徐搞坏了脑子。“担心什么？”

米琪诡笑，小高懂了，说道：“流氓！”

二

苏萍催小高抓紧找林佳。见面、电话的开场白苏萍都是：“你找她了没有？”小高哆嗦。林佳对他有意思，小高上次一见她，她眼神大胆泼辣，毫不掩饰她喜欢他。小高这辈子只和两个女孩发生过暧昧，第一个女孩是小高邻居，已经找不到人了。苏萍是第二个。林佳整容整得太漂亮了，他俩结果难说。苏萍一催，小高脸上全是看傻女人的表情。

“她出差不在家。”小高撒谎掉屁。

苏萍给米琪打电话，米琪再打给林佳，结论是在家呢。苏萍大发雷霆，摔东西、哭泣、恶狠狠的把黄瓜咬碎，绿色的汁液乱溅。

“你什么意思小高？拆迁就我一个人的事儿？你什么也不管？！”

小高约了林佳，两人泡吧，吃饭。林佳开一辆宝马6，小高懵懂，林佳真暴富了。

“你会开车吗，戴卫？”戴卫是小高英文名字。英语课用洋名子，小高最初起了安东尼奥尼.普里安波隆贝司库.沃龙斯基。林佳笑得差点儿尿裤子，手抓下身才顶住，说道：“难听死了，谁能记住啊？”于是她劝他叫戴卫。

小高起那名字是不想老师叫他回答问题，绕嘴绕死老师，叫她嘴抽筋，吐沫不够用，舌头不打弯。

“去你的，懂什么！”小高说。

英语老师刚毕业，男扮女装，快哭了，叫小高有意见可以提，但不能欺负人。于是小高叫了戴卫。

林佳古怪地骄傲，心里把小高当成了她孩子：名字她给起的，老妈才有这权力。从初三林佳爱小高就爱得稀里糊涂。小高一看见她，六月天绕操场、爬墙、百米跑，把她甩天边去。

林佳有海边房子，拉小高去看房子。宝马6沿海宾一路飞驰，小高想起了林则徐。到了地儿，哪是房子啊，是别墅，像帝王大亨住的，还有游泳池。小高爱死游泳了，脱光衣服立刻下去了。

“叔叔阿姨夏天不来度假？”

林佳大笑。“度什么假？这儿离我们家开车十分钟。这是我的房子。你要是当初娶我，咱俩现在就住这儿。”

小高血液倒流，迅速进屋了。两人喝酒、游泳。林佳身材震得小高眼花缭乱，直接顶不住了。两人假装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接吻了，小高变成了处男。这辈子没想过这丫头会叫他癫狂。小高叫林佳别忘了办理他家房子的事儿。林佳一把推开他，说道：“讨厌，这时候你还想这个！”

小高看见苏萍了，房子办了，他不愧疚。林佳老爸出差了，她打电话给他爸秘书。接到派出所电话已经下午了，小高浑身是劲和林佳直到累瘫。小高走时林佳没醒。小高像个神经病，边跑边拦车，三辆出租两辆被吓跑了。

派出所电话说苏萍抗法闹事。到了小区，小高热血沸腾，混身冰凉，躲在树后头，伸出脑袋看：特警大卡车六辆，警察防暴车两辆，警车无数，到处是绿色、蓝色的人，他们荷枪实弹，把射击点占据了。一个处长在拿话筒喊话：“居民们，居民们，‘高尚’小区的居民们，请你们停止抵抗，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小高脑袋真完了，立刻错觉了。林则徐的历史一真实，把他毁了。小高从树后出来，傻站了五分钟，没明白是不是在拍电影。派出所长、居委会大妈猫着腰过来了，小高想到了黄继光。这俩像堵枪眼的。

派出所长介绍了情况，有五户坚持拆迁协议不合理，把地产商代表抓了，占据了制高点，弄了液化气罐，准备负隅顽抗。

“你老婆是头！”居委会大妈说。

老天啊，小高腿肚子软了。苏萍死定了。小高血液温度降低了，从里到外发冷。

“你是党员吗？”派出所指导员出来了，他趴在防弹车门后头，仰头看屋顶，脖子酸了。他把头三百六十度转圈，活动酸脖子。

“什么？”小高说。

指导员叫他去跟老婆说说，缴械，协商。小高点头答应，给荷枪实弹的特警推在前边，往八楼去了。楼梯上一片死寂，到了最后一个拐弯处，特警喊道：“各位老乡，军民一家人。上去的是苏萍的老公，别扔煤气罐下来！”

门上通风口开了，露出双眼睛，是苏萍，叫小高上去，特警退后。

“你去吧。”特警说。

小高紧张的不喘气了。小高给苏萍一把拉屋里，门“哐当”关上了。苏萍很兴奋，平淡了一辈子，遇上这么档子气人的事儿，英姿勃发了。屋内六个人，追小高问情况。群情激奋，大家准备拼了。小高吓坏了，把苏萍叫到卫生间把林佳的事儿说了。苏萍咬嘴，眼睛睁老大，说道：“真的啊，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就不冒这险了！”

原来下午地产商代表通知明天搬家，协议到此为止，不开特例，不搬后果自负。趾高气扬，站在院里喊话。

“我们是为政府办事儿的，政府是代表人民的，是按法律来办事儿，不执行协议就是…”

小高老婆火了。六个反抗户立刻组成了团体，到顶层决战。以为会达到目的，没想武装部队来了。小高以前想当警察，全家反对。小高知道警察的套路，先劝后冲锋。小高忐忑不安，一步一个心眼儿开始瓦解大家。

“结果会是什么？无非抗法暴徒，连新闻都成不了。……”小高说。

邻居不信，这事儿还成不了新闻？人真得学习，不能和时尚脱轨，要不成傻子了。小高说：“大叔，现在什么年代了？谁会报道这个？”

小高起了作用，大家开始考虑怎么办。小高窃笑，有戏。他说他跟警察谈条件，事儿到此结束，他们别追究什么，协议上的事儿和地产商心平气和谈。事到如今没退路了。六户人家谁也不是斗士，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没意见了，小高开始喊话，叫警察和特警别走火，他代表这些邻居出去和政府交涉。

外头叫他等着，请示去了，十分钟后向屋内喊道：“行，出来吧。…”

小高有点儿尿裤子，这是《三十六计》发源地。他出去，被打死再归为暴徒，千古奇冤。小高哆哆嗦嗦，还好只是摔一跤，没中弹。小高被带到楼下安全避难所，大领导在这里头：有市长、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小高把情况说了。公安局长先接话：“是有煤气罐？”

小高噎了下。“有两个、个。在门口，抓着阀门，随时能开。”

市长叫小高先出去，他们研究再答复。小高退出来。三分钟又唤进去了。市长答应了住户条件。小高冒虚汗，不踏实，怕被三十六计了，生出主意来说他们要市长书面保证。市长写道：“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是我们党，我们政府的职责。这次拆迁产生的矛盾，虽然激化，但仍属于人民内部矛盾，政府将和拆迁户协商解决。…市长签名。

小高气喘吁吁，爬上楼顶。到了一个住户的屋内把市长字条扫面后发单位他邮箱去了。半小时后小高带头，几户邻居列队出来了。地产商安排了酒席压惊，同时探讨解决方案。不是当事人不叫参加。

小高回家了，拿了啤酒大喝了两口，人整个酥软了，一点劲儿没有。小高给米琪打电话，叫她把名称“001”的邮件转她邮箱，谁也别说。想当警察时小高学过《警察学》、《审问学》、《谋略学》、《警察政治》。八点小高给苏萍打电话，电话关机。他接了林佳一个电话，她听说小区的事儿了，问是不是真的。

林佳说：“这么点儿破事，闹成这样。你老婆真行！”

小高没答应去林佳别墅，浑身没劲儿，破事儿太多，累屁了。

三

林佳出车祸是小高搬家时米琪打电话说的。小高惊得把手里的东西掉地上了。苏萍看小高奇怪，捅了他腰，小高痒痒肉立刻敏感，叫他先笑后怒，叫道：“你干什么？！”

东西搬差不多了，小高约米琪去医院。愧疚、不安、忐忑，小高心里只想把林佳立刻抱怀里。林佳喜欢他，人家又帮了那多忙，苏萍生气也只有看得份儿。小高一路祈祷林佳：活着，别破相，别成植物人。林佳腿断了，其他好好的。头上缠了纱布，眼睛依然，笑容依然。小高没抱她。林佳妈妈在场，除了递关爱眼神，小高做不了什么。林佳住观察室，病房里八个病人，空气里全是稀奇古怪的味道。今天安排转单人病房，昨天没房间了。米琪下午上班先走了。小高留下来陪林佳，他忧郁的眼神林佳喜欢，转了病房林佳妈妈回家后她把小高召到跟前亲了一口。两人拉着手说话。

“我妈认不出你来了。”

“你你别说是我。……”

下午小高给苏萍打电话说他回不去，小高想撒谎说单位加班过夜，苏萍不会信。小高只好实话实说。为自己家的事儿受伤，苏萍过意不去立刻要来看看。小高找了无数个理由：病人需要休息、防污染、破相不愿意见人……，苏萍说：“那好，有事儿你给我打电话。”

小高买了吃的喝的陪林佳。单人病房条件好，从电视、沙发到陪护床，什么都有。小高拿来笔记本边陪林佳边干活。

“你知道鸦片战争吗？”小高找话题聊天。

林佳历史好的叫人吃惊。鸦片战争是英帝国主义对中国掠夺、侵略的开始。林佳从林则徐说到虎门销烟。小高张着嘴，目瞪口呆，哈喇子下来了。林佳睡着了，小高忙自己的。

林则徐与两广总督邓廷桢，广东巡抚怡良合作，发布道光帝圣旨《钦定严禁鸦片烟条例》，查封烟馆，逮捕烟贩，杀鸡给猴看，处死了中国大烟贩冯安刚。最大的阻力是怡和洋行的威廉•渣甸及宝顺洋行的颠地。威廉•渣甸为阻止林则徐，返回英国，游说政府对清廷采取强硬行动。林则徐得知人称“铁头老鼠”的威廉•渣甸离去便高兴：“铁头老鼠，狡猾的鸦片走私头目，畏惧天朝的愤怒，已经回到烟雾之地。”

伦敦闻讯后立即开始了激辩，英国国会内部为英属东印度公司站台的帕默斯顿也是当时的英国外交大臣提出中国应当赔偿所有被剿鸦片，而英国应当派出军舰占领香港。没想到，议会内的另一名议员，年轻的威廉姆.格拉斯通嗅到了东印度公司在此事背后所做的手脚。为了避免东印度公司利用伦敦与北京间的战争而渔翁得利，威廉姆在当时的英国社会上掀起了一阵反战浪潮。在媒体的造势下，英国社会对帕默斯顿试图为鸦片商贩的利益而向中国开战的意图大加抨击，最终国会以多数反对为果而拒绝出兵中国。

五天后林佳出院回家，小高跑回单位，桥本.宋叫他，小高咬着嘴唇，迈小女人步，扭扭捏捏出现在门口。米琪探头探脑，想小高死定了。桥本.宋在剥块口香糖，英国货。小高把情节电邮给桥本了，不知道结果，胆战心惊，一根指头含在嘴里。

桥本.宋不说话，过来猛地把小高搂在怀里，小高差点“妈呀”了，想到一把匕首“嗖”桶他肚子里、割开肚皮、穿透脂肪，扎肝上。内脏应该没感觉，疼也不知道，内脏全是傻子。小高又想到了同性恋，浑身鸡皮疙瘩。这东西很流行。十八首歌曲跳出了脑子：《晚秋》、《青藏高原》…。桥本.宋君什么都不是，他高升了，成了总经理助理，下一步是副总。

“方秋子小姐接替我的工作！”桥本说。

中午小高和米琪一起吃饭，问方秋子，米琪不知道是谁。

“是女主管，该比桥本.宋强。”小高说。米琪看小高，小高气色不错，和林佳肯定上床了。米琪恨自己不是男生，是男生就选择做流氓。

“你脸怎么了？”小高看见米琪脸红，像感冒、猩红热。

以为被看穿了，米琪打他，说道：“讨厌你，问什么！”

方秋子来了，袅袅婷婷，一米五高，暴牙，一颗金的，一颗银的，一颗钻石的。眼睛巨小，像绿豆，戴着黑边超小框眼镜。早稻田大学毕业、耶鲁进修、三一学院博士，三十五岁，桥本.宋幼儿园园友。小高爬在电脑前打辞职信。方秋子和小高握手，用中指扣他掌心，叫他鸡皮疙瘩有绿豆大，直想跑厕所。

小高和林佳好是苏萍当街抓住的。星期天小高用轮椅推林佳逛商业街。林佳一手抓冰糕，一手抓糖葫芦，眉飞色舞。苏萍拆迁搬新家后添置东西，小高说新主管厉害连续加班不休息。苏萍抱了一抱东西，有凉席子、扫把、大塑料洗衣盆、两个水桶，看见小高和一个美女顿时傻了，木头人样地看，不敢相信，确定无疑后，苏萍泼妇样地大喊起来：“小高！高小毛！”

小高浑身触电，一阵哆嗦，伸出脑袋去看。不远处老婆像个女老乡，小高叫林佳别动，跑过去和老婆说话。小高说林佳是为跑他们的事儿给车撞的，所以他陪她出来散步。苏萍将信将疑过来观察林佳和她打招呼。

“谢谢你帮了我们那么大忙，小高没说你伤得这么厉害。”苏萍笑，眼珠转悠，判断小高和林佳有事儿没。

晚上回到家小高立刻知道不好了，老婆苏萍脸像木头，眼睛冒火，叫小高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半年前老婆和她单位司机眉来眼去，小高火过一次，后来他自己痿了，干脆不管了。现在苏萍质问他，小高理直气壮：“什么交代？”

“你和那瘸子小妖是怎么回事儿？”

苏萍用语刻薄，作文素以犀利著称，十七岁她写过一首诗，惊得小高张嘴说不出话。无论小高怎么对林佳歌功颂德苏萍全不买帐，质问他们上床的事儿。小高干脆不理她，控制不住把苏萍和司机的事儿说了。苏萍嗷嗷大叫，骂小高卑鄙，过去的事儿说开就算了，还穷追不舍，臭不要脸，像不像个男人？苏萍不解恨，摔杯子、踢板凳。

晚上睡觉小高被赶沙发上，卷缩着身子，脚丫子露外头，蚊子不客气，狠咬了一通。小高起来抓痒痒，懵地看见电蚊香叫老婆给断电了，插座仍在水盆里。小高一身鸡皮疙瘩：苏萍要害他？一通电他就咯屁了！小高刚要清算苏萍罪行，电话响了，以为是林佳，小高一把抓起电话，是米琪。十二点来电话？

“米琪！……”

米琪在那边哭。小高怜香惜玉，赶紧问她怎么了。米琪一说，小高脚拇丫子抽筋了。米琪电脑被黑客侵入，把市长答应拆迁“钉子户”的保证书贴网上了，现在点击以达数百万。警察找过米琪了。

“他们说请我喝茶，顺便谈点事儿。……”

米琪将信将疑，一到就被警察审问了。“对不起，我说了你！”米琪哭得呜呜的。

小高没怪米琪，不关她的事儿。传说有几样东西很危险，前男友的电脑硬盘是其中之一，小高领教了。小高穿戴好了睡觉，防止警察破门而入时光着屁股。一点钟警察来敲门了，小高一越而起，要是跑路可以从窗户下去，落水管通到地上。小高先喊苏萍，她睡眼惺忪，大脑懵懂，以为地震了。苏萍惊叫，穿好衣服跑出来。小高临终告别，叫苏萍别怕，警察是来抓他的。苏萍揉眼睛，一脸吃惊：“你干什么了？！”

“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把林佳杀了。”小高说。苏萍该高兴了，唱歌跳舞。小高开门，看见警察了。苏萍坐在了地上。警察把小高带走，拿出搜查令给苏萍看。苏萍哆嗦地问警察小高把人杀死了没有。警察怀疑她被吓出神经了。“你说什么？”警察手伸在后头准备掏枪。

小高第一次坐专业审讯椅，硬邦邦很好玩儿。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小高不能说米琪，摇头表示不知道。等警察话说开，小高招供的比警察问的都快。

“你为什么要到处发布，故意捣乱？”

小高说忘了，不是成心的，要是的话就转他电脑里了。审讯椅有锁扣，小高被撂那儿一小时没人管。小高喊起来，要尿尿。警察带他去解手，回来继续审讯。警察看了小高电脑资料，对新版“鸦片战争”感兴趣，叫他交代篡改历史的动机。小高想到了一个词儿：衰，衰透了。警察怎么还问这个啊？小高把公司拍动画片的计划说了，一个中国历史大事系列的手游。

“还原历史真实。”小高说。

有个警察的爷爷的爸爸和林则徐是老乡，看小高的东西叫他特别生气，作践林则徐就是作践他爷爷的爸爸。

“你真汉奸，胡说八道。按你的说法鸦片战争是擦枪走火了？”

小高不知道怎么说。为避免有英商往中国走私鸦片导致被斩，查理命令皇家海军封锁整个珠江三角洲禁止英商靠岸中国。1839年10月，没有载运鸦片的英国商船‘托马斯.科特斯’号突破了查理的封锁在广东卸货，该船的船长甚至斗胆与广东政府私下谈判了在虎门附近重新开辟中英贸易等一系列事件。

‘托马斯.科特斯’号的行为触怒了查理.义律。1839年11月3日，当第二艘英国商船‘皇家萨克逊’号试图突破查理设置的封锁，查理下令皇家海军开火。中国海军误以为英国军舰是在向中国开火，随后回击了英国军舰。

双方海军进行了短暂的交火。东印度公司坏，从新加坡调来了四十四艘战舰，经过从珠江口，到上海等地，开始了一系列战役，英属东印度公司最终大获全胜。而清政府则不得不签署了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不平等条约《南京条约》。

警察怀疑小高是文化特务，叫他交代组织情况。五个小时后小高还在审讯椅上，做了三个梦，两个是罗宾汉，宋江把他出卖给朝廷了。第二天方秋子来了，彬彬有礼，义正辞严，叫警察放她员工。小高被保释后腿站不住给方秋子搀扶到奔驰车上拉回了家。家里锁着门，苏萍下落不明。小高爬到床上，一动不动，再睁眼时已经黑天了。

方秋子叫小高感激涕零，每天来看他，给他送吃的、做饭。不考虑她的身段、脸，她真是美味大师。小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太美味了！”小高喊起来。

“那你娶我吧，天天都有美味！”为掩饰害臊，秋子咯咯大笑，牙闪闪发光。小高回归幼儿了，扭扭捏捏，说他结婚了，还有点儿病。作践是好办法，把自己贬成屎，不得罪人。

秋子不信，说吃完饭她检查。

苏萍跑路了，躲出去打听小高杀人的事儿，知道无中生有跑回来把小高臭骂了一顿。她凶巴巴，想把小高杀了。

“你信不信？”

小高点头，保证不敢了。苏萍赤身裸体穿衣服站在那儿，脸时白时红。他们精神都错乱了。

林佳一天打六个电话，小高脱不开身。方秋子安排无数不累小高又离不开的工作。一天八小时，六小时得和秋子在一起。她中文、英文、广东话、潮州话、日语交替使用，小高目瞪口呆，没法不仰望她。第一个月她给小高涨了八百工资。小高把钱装口袋里，狠握秋子的手，方秋子老道就势瘫他怀里，天不怕、地不怕。米琪拿着文件叫秋子签字，一步垮进来，全看见了，惊得小腿筛糠，像个捣固器。

“赶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小高急中生智。

米琪恍然。

“我以为方秋子在钓你，你们在办公室哪个呢。”

中午去食堂打饭米琪嘻嘻道。下午她哭了，警察来了，和小高一并被传唤。派出所公布了他们的罪行：散布敏感消息，扰乱治安、破坏和谐，属于寻衅滋事。小高抗议、米琪跟上，等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儿俩都傻了。小高原先住处的居民得知网上有市长保证，突然变卦，占领原先房子，和警察对峙，弄花了二辆警车。

“是谁？”小高浑身发冷。

老张家。小高认识。老张家在一楼，沿街开饭店，地产商不认同是经营房，断定私开乱建，不罚款就便宜了。如此十年经营，一分没挣，搭房子里了。老张家表现激烈，要杀身成仁。小高浑身从头到脚透心凉，脸煞白。米琪咬嘴看地面。

“这都是你们干得好事儿，本来地产商都解决了，就因为你们在网络上不负责任的散步消息，倒置了这样的结果！”警察说。

警察要以危害公共安全罪起诉他们，离开得交保，每人十万。杀了小高也没十万。

“我没钱，关起我来好了。”小高说。

“我也没有。”米琪跟上。

最后十万改成了一万。苏萍和米琪父母交钱领人。苏萍丢下小高跑了。小高追不上她，过马路差点给辆奥迪A6撞死。马路惊魂，小高虚脱了，蹲地上直流冷汗，正要谴责司机闯红灯，司机伸出脑袋，兰花指冲小高道：“想死去跳海，别毁你爷爷我！”一脚油门，直上云霄，飞也似的不见了。

小高买了水果去看林佳。林佳基本恢复了。北京伯伯从台湾弄了虎骨接续膏，贴上就长骨头。看见小高兴奋不已，把小高当拐棍，挂在他胳膊满地出溜。

“我想和你…。”小高说。

林佳“嘢”了声，立刻把父母哄姥姥家去了。搞完了小高去厕所抽自己两耳光。刚才他想自杀，又不想了。感情出轨随时可以撤退：责任、道义、快感…。小高战战兢兢，林佳直喊：“你娶我，你娶我！…”小高差点哪个了。

小高想回家，林佳不叫走。小高把老张、警察都说了，说他得看看去。

“那好，给我打电话！”

林佳送小高出门，掰指头算日子，说她十之八九会怀孕。小高一哆嗦：“为什么？”

“孕期高峰。”

小高祈祷一路，求老天爷叫林佳怀屁。

家里苏萍哭得不是人样，边哭边骂。苏萍去张家没进去，警管，警察不叫进。和老邻居说了会儿话，一腔悲愤，往家走，人没进门眼泪止不住了，先是哭，不解气骂起来。小高劝没用，给苏萍哭得心烦，收拾自己东西，苏萍看见停了眼泪，说道：“你干什么？”

得知小高要准备自己被判刑，收拾进去用的东西，苏萍说就是判一百年，她都等他。小高搂住苏萍，浑身刺痒，感觉稀奇古怪。

米琪第二天没来上班，接下来几天都没人影。方秋子看文件看不到，叫小高去找她。

“去她家看看，怎么回事儿。电话也打不通。”

米琪跑了，家里一个人没有，邻居说一星期没见人了。

“是不是出国了？”邻居怀疑，米琪妈问过她投资移民的事儿，邻居女儿在美国开枪店。

小高给海关同学打了电话，请她给查下出境记录。消息马上回来了，米琪一家去加拿大了。弃保外逃？小高笑倒了，他也可以逃出去。等一查投资额：六十万美元。储蓄所、分理处，哪家会备六十万美子？

小高去酒吧大喝了一顿。下午回去主管开会。小高大红脸缩在角落里，一只手捂脸上，像听得最认真。会议内容叫小高心跳不已，唱歌、舞蹈，什么活跃念头都有。方秋子说公司要在非洲厄立特里亚开办业务，主管从全世界分公司招聘，小高公司有一个名额。

“大家可以报名。”

没人去。非洲到处是野兽、艾滋病、高温、蟑螂、疟疾、暴政，连城管都没有。不懂行，很多人都不知道非洲是中国公差的首选之地。大家胡说八道、议论纷纷时小高报名了。主管狠盯着小高看，小高动也不敢动。

“想躲开我是不是？”方秋子说。

小高早把主管忘了，只想逃避麻烦。到了非洲，他就自由了。

“不能带家属知道吗？”方秋子说。

小高巴不得，一点不眷恋。给苏萍打分，人好人坏没什么，他们没感情了，就此分了也不错。

“我等你。”苏萍说她也想去非洲，和狮子、大象玩，比和人玩好多了。

“厄立特里亚是社会主义国家吗？”苏萍问。

“什么意思？”小高懵懂。

“问问不行？”

小高学历史，中美洲古巴是，厄立特里亚是什么他不知道，有些国家一年政变两次，说不准。得知小高去非洲，林佳拄拐跑小高单位楼下，叫他下来。小高三步并作两步。林佳住拐而立，像铁拐李，扑小高怀里又打又撕扯，说她怀孕了，小高哪儿都不许去。小高不信，开始傻笑。

“别逗我，我可喜欢孩子！”欲擒故纵，怎么他都是学历史的，《二十四史》这些东西看多了，想不贼都难。林佳有备而来，拿出化验单，怀孕无疑。小高嘴抽筋，肚子发空，想喝酒吃东西，两人去了酒吧。林佳保护小宝宝，只要饮料。

无论如何小高要去非洲，骗林佳说只有去非洲苏萍才会和他离婚。

“她知道咱俩的事儿，可她不离婚。”

林佳点头，承认去非洲是个办法。两个星期后小高跑了，五天后到了厄立特里亚。美丽的非洲，小高兴奋地浑身抽搐，警察和麻烦事全见鬼了。几个月后小高从方秋子那儿得到消息，市长犯错误，被“双规”，小高没事儿了。他的《林则徐―――真实的鸦片战争》故事大纲和人物通过了，手游公司交给韩国制作动画，年底成片子。

小高在非洲住得很习惯，没人管他，他负责自己的工作，没事儿开车去国家公园，享受壮美的大草原，没完没了的拍摄草原上的动物，从豹子、老虎到大象，贴到互联网上去。林佳偷偷摸摸来的前两天，小高在厄立特里亚国家公园的森林里睡着了。林佳想给小高惊喜，没告诉他来。她伯伯的地位使得大使馆的一位参赞到机场接了她。非洲的空气那么纯净，叫人想唱歌跳舞。参赞没带林佳去见小高，开始林佳不好意思，后来不高兴了，要自己找。参赞不得已告诉林佳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儿，前天小高在厄立特里亚国家公园被狮子吃掉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