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从梦里惊醒了。才发觉额头脊背上全是汗。逼仄的小卧室里，天光已经十分黯淡。小小的破旧的窗，窗外的院子里，是小儿女们在追逐奔跑，大喊大叫。

“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畜生！给你生了这么多孩子，天天跟着你过苦日子，还要挨你打！”媳妇一手指着他的鼻子，一手捂着被打肿的半边脸，红着眼睛恨恨地骂着。“你在外面打工，俺天天给你带五个孩子，也没说一个累字，现在车被扣了，孩子吃了上顿没下顿，俺也没埋怨你，你还拿我撒气！日子没法过了，咱就离！”昨天跟媳妇吵架的一幕映入他的眼帘。

半个月前，路政人员把一张罚款单交到他手上，冷冷地说：“你的车核载30吨，你拉了70吨,属严重超载，按相关规定，车被我们扣下，请于3个月后到路政局交2万元罚款取车！”他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缓了缓神，他拉住路政工作人员的衣服，带着哭腔解释道：“路政同志，您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下次再也不多拉了！您行行好吧！”工作人员没有理他，说道：“把货卸了吧，是你自己开过去，还是我找人给你开走？”“路政同志，车不能扣啊，我每个月要还一万块钱的车贷，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养活，我五个小孩呢。。。”“知道超载不对你还这么干？养不起就别生那么多！卸货，扣车！“工作人员手一挥，转身离去。他呆呆地跪在地上，他想说，如果不超载，挣的这点儿钱，根本养不活老婆孩儿。。。不过人家说的对，养不起，还要生，都是自己作的孽啊。。。

想到这里，他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最近真是诸事不顺，是不是得罪哪路财神了？还是说。。。老天要让我死？等等，死？想到这个字眼，他的心里一阵毛骨悚然，我死了，我的五个儿女怎么办？媳妇怎么办？谁来养活？父亲去世的早，老母亲又百病缠身，媳妇一边在家务农，一边拉扯着五个孩子，整个家庭的经济来源都在自己身上。。。如果我死了，她带着五个孩子，改嫁都没人要！不要再想这个死字！他烦躁地翻了一个身，忽然，一个荒唐的想法跳了出来。。。他紧抿的愁苦嘴角竟然露出了淡淡的邪魅的笑意。。。

手机响起了短信铃声。他摁开，荧光屏上显示出细细的小字：”尊敬的xx行用户，您在我行的委托扣款账户将于2016年7月25日归还我行车贷，当期应还10000元。。。“他没有再看下去，摁了关机键。

他从窄窄的行军床上坐了起来，朝窗外喊道：”大嫚！带上你的弟弟妹妹，咱上村后大水库耍去！“大嫚是他的第一个闺女，也是最听话懂事的一个。在门口做《暑假作业》的大嫚愉快地应了一声，就回屋放作业了，不一会，五个活泼可爱的子女就拥簇在他的周围，他们一起走出院子，拉开大铁门之前，他朝在厨房忙活的她打了声招呼：”我带他们出去耍一会。“厨房里的人没有吭声，只有刷碗的水龙头在哗哗地响。他也不期待她的回应，因为知道，自己欠她的太多，太多。。。

他转身去拉铁门，有几滴眼泪滴在了门把手上。

（一不小心，交作业的时间就要到了，所以先写到这里吧，反正字数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