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

今天老朋友发了一篇文章题为《洪水》,他是北方人,对洪水的概念是在南方生活以后的经验和想象。我说我要和一篇同题的《洪水》,不过要从我小时家乡发洪水的记忆来写起。

我的故乡是绍兴地区的嵊州市,地方虽小,但历史悠久,秦汉时已建县称“剡”,北宋始名嵊县,素有“东南山水越为最、越地风光剡领先”的美誉。剡溪是嵊州的主要河流,蜿蜒北去曹娥江,最后入东海。出生的小村庄在于剡溪和它的支流兰溪江的交汇处,日积月累沙泥堆积,倒成了一片不大不小的三角洲,靠近山脚马路的是农田,越近剡溪的三角地种了好多桑树,乌桕树,还有沙地。小时常随着妈妈去沙地里种花生,割草锄地,摘桑叶,打乌桕树。兰溪江在我们村附近这一段不深,河水清澈见底,稍远的剡溪宽一些,但也不算太深。两条河交汇之前,有一片逐渐趋尖的沙质土地,地势比我们这一侧的稍高,也种满了桑树和乌桕树,不过属于另外一个村。在80年代清风桥没有建成之前,我们住在江这边的,要去县城必须坐船过江,或走同一侧的山路。老爸经常回忆起如何去割柴去三界卖(三界是附近较大的一个小镇),坐船还需要担着柴。三界那里的河埠头和船到目前还在运行着。老爸的回忆60、70年代的时候他们经常用一种“耙”(发音)放在河里,然后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捞起许多鱼。我小时河里的鱼已经没有那么多了,但是孩子们夏天多在江里挖螃蟹,抓小鱼,傍晚时在河里玩抓人游戏,七八十来岁的男孩女孩也没有性别差异,玩得很欢。我也曾多次随我老妈带着脸盆去对面较大的剡溪里去挖黄蚬,挽起裤脚可以走到河对岸,现在想想是不是记忆出错了,剡溪怎么可能那么浅呢。黄蚬也不多,但色泽很黄,中午回去可以做一顿鲜美的鸡蛋羹或汤。我一直说自己是放牛娃,除了村后的山上,放牛最多的就是三角洲那些没有利用的杂草从生的野地,一直到如今的清风桥下,那都是我放牛时候经常流连的地方。最近疫情在家,一直在练歌,其实想来唱歌最多的时候就是那放牛的时候,四野无人,特别是雨天,隔着雨声,赶着牛,或乘坐着看牛吃草时自己编个歌瞎唱,好坏无人知,很好地打发了一下午的时间。

由于这一片三角洲,所以每年的夏天大水总会如期而至,至少一次,或深或浅,多则两到三次。每次发大水过后,村前和三角洲地带的田里地里都是淤泥,这个时候往往能捡到上游水库冲下来的鱼,我记得有一次还捡到一条特别大的鱼。老爸曾经说村子曾经被大水淹没过,我家老房子被淹掉一半。但从我记事起大部分的大水没有进村淹没房屋,最多把村子去嵊州的道路淹了,车子没发出去也没法进来。我记忆中最深的一次发大水,是水真的快漫进村,黄黄一片,所有的三角洲地区包括村口的大片庄稼都淹了。不记得是不是91年,正好是开学时间,大水不退,公路不通无法去县城读书,我老爸只能带着我从后山翻过几个小山去到清风桥,然后再去嵊州读书。不过以前常听老妈说我老爸在发大水时的英雄事迹,发大水时期平常不宽的兰溪江变成了汪洋大海。那时候家里穷经常要砍柴去卖,所以发大水时期从上游冲下来的树总是非常受欢迎的。我老爸就是凭着年轻和过硬的水性,一手持斧,单手游泳,去捞千米以外的大水里冲的树枝,砍树,然后再带着树游回。至少我是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做到,现在母亲已仙去,老爸也已垂垂暮年,这一切只能在我的记忆中,少有机会再问起,也许下次回老家时应该问问老爸当时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80,90年代以后,小小的兰溪江和稍大的剡溪变成了宝贵资源,浅浅河道被昼夜不断的挖黄沙变得越来越深,泾渭分明的兰溪江和剡溪开始连成一片,宛如湖水,河水清澈不再,到处有机油的味道。好在近几年禁止挖沙,开始清理水道,河水逐渐清澈,鱼虾也逐渐多了起来。在稍狭窄之处还筑坝断流建起了一个小型的水电站。河水之上是高高的高架直通南北,曾经三角洲的沙滩,乌桕树,桑树也无踪迹可循。这两年在剡溪两边搞起了诗画剡溪,建起了公园,人行步道,所以曾经的山清水秀又回来了一些。虽然河不再是那条河,溪也不是那条溪,但是好在发大水也留在了记忆中,最近几年家乡有暴雨台风,也有过发大水,比如去年刚开发的处于剡溪另外一条支流长乐江附近的越剧小镇那一片古色古香就被淹了,看着好可惜。听说还是嵊州籍的马云和宋卫平支持开发的,我没有考证过,看来项目开发前缺乏了风险评估。不过我老家安全无虞,至少家门口的剡溪已经没有了三角洲的阻挡,有了水电站,水来去更为通畅,一年一度或二度的洪水已经只在记忆中了。

以上是从朋友的洪水一文想起的与老家有关的洪水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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