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如歆第一次见到郑竹是在初中的第二年。
如歆的班级是一班,同高年级的最后一班紧挨着。他是体育委员,升旗时站在最前。
那时郑竹单薄清瘦,身姿挺拔如竹,肤色苍白,眼神安静温柔,一幅翩翩少年。
女孩子本就心思幽深,何况正是敏感躁动的时候。就此动了心。
由此别人最讨厌的周一她都当节日一样的过,只因为能长久的注视着他。
后来她发现每天放学他都在篮球场打篮球。便远远的看着,又怯生生不敢走近。
他皮肤白,又穿绯色球衣,远远看去十分显眼。其实他篮球水平并不见得十分精彩,可她仍是痴痴的看着。心里竟然也是万般甜蜜。
用了心的女孩子是十分精细的——她很快就知道了他的一切:名字,班级,家庭住址,联系方式,他数学甚好可文科又极差,低度近视但平时一般不戴眼镜,坐在倒数第三排靠窗。
她不敢直接找他,便旁敲侧击的联系上他最好的几个兄弟,慢慢的就混熟了,还认了他最好的朋友辰笙当哥。
直到有一天,辰笙问她:我的生日趴,来不来?
如歆知道,机会来了。
❤贰❤
那天她极认真的打扮自己,推开包厢大门那一霎她成了全场焦点。辰笙拉她过来说是自己新认的妹妹,周遭人都起哄说是你小女朋友吧。
她的脸瞬间涨的通红,手忙脚乱的否认,一边还偷眼看他。
这是如歆第一次和郑竹目光对视。她仿佛突然浸到古井清凉迷人的水里,一下子打了个激灵。他用戏谑的目光看着她和辰笙,而她为这份戏谑感到十分不适。
她于是坐下,与郑竹之间只隔了一个人。后来那个女生起身去点歌,于是他们俩就挨在了一起。
如歆忍不住坐直身体,屏气凝神的又装作漫不经心的偷瞄着他。他突然转过身来,她于是很快的把目光转到大屏幕。
他凑到她的耳边,大声说:
你真是辰笙的女朋友啊?
她也同样大声的回复他:不是的!我喜欢的是别人!
郑竹于是露出一个轻微的笑,那笑意在包厢里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几乎在发光。
如歆仿佛被那笑容蛊惑,心中的勇气一下子上升到了极点,于是她说: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他说,有啊!
他说有。
有的。
她愣了一下,很快地说,那很好啊!
一点都不好,一点都不。如歆这样想着。她深知他喜欢的人不可能是她,却又不敢在他面前露出自己的如坠深秋。这一刻她仿佛看到瑟瑟落叶,哗啦哗啦的翻飞翩跹,禁不住被内心的冷意激的打了一个冷战。
❤叁❤
如歆被自己的心意折腾的要死要活,明知他已有心上人却仍然上瘾一样为他沉沦。她也曾装作好奇又不经意的问过辰笙他的心上人是谁。
辰笙说:我们同级的,韩莞尔啊,你认识的。
她心里沉了一沉:韩莞尔确实是极漂亮的。可她却并不认为自己没有一搏之力。
那时候郑竹马上面临中考,如歆决定他一考完就向他诉说心意。
天不遂人愿,偏偏是郑竹先表了白。韩莞尔从他心尖上的人儿成了他可以在手里捧着的宝,他自然欣喜若狂,请大家吃饭来宣布喜讯。
那天的餐桌上她笑的勉强,心下剧痛,目不转睛的盯着韩莞尔轮廓美好的侧脸,盯着他们紧握的双手,盯着他瘦削的肩膀,久了不禁有点面目狰狞。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是辰笙。
她抬眼看他。辰笙眼睛里面全是了然,轻轻叹一口气。
如歆突然委屈的无以复加,同时又莫名的生出一些恨意来。她开始怀疑心里那个疯狂的想法是不是自己想出来的,又隐隐的觉得自己会付诸行动。
❤肆❤
韩莞尔第一次注意到如歆的时候已是高中开学许久。
韩莞尔问了问身边人,知道了是辰笙的干妹妹,也凑过去搭几句话。没几句就聊到如歆正在搬家,刚刚好搬到郑竹那个小区。
莞尔从不惮以最坏的方式揣测人心,却对郑竹报以最美好的期望。她于是并不多想,笑了起来说,那以后一起玩倒是很方便。
如歆也报以甜笑,说是啊。
其实爸妈商量着要换房子的时候,如歆便开始念叨说想要搬到一个离高中近一点的小区。又说喜欢A苑。竟然真的把爸妈说服,为了女儿的功课把家安到了A苑。
第一次在电梯里遇见郑竹的时候,如歆激动地几乎眩晕。郑竹见是她,有微微的讶然:“好巧。”
如歆的指尖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她攥紧拳头,说:“你也住这里?”
“嗯”,他说,“刚搬来不久。”
“我也是。”她大脑已经一片空白。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呼吸都清晰可闻。她从未离他如此近过,眼角眉梢都是掩盖不住的情意。
郑竹只是低头兀自玩着手机。身边女孩的万千思绪他自然没有一丁点了解,也并未料到日后他们之间,将会有的万般纠葛。
❤伍❤
如歆消沉了一段时间,愈发觉得自己是个痴人。她甚至一天来来回回的坐几次电梯,就为了能遇见他。又偏偏遇不到。
她于是悲哀的发现,如此没有回应的单方面恋爱也能入骨。
如歆眼睁睁看着韩莞尔没有半点付出就获得了郑竹的全部宠爱。心里于是愈加的憎恨起韩莞尔。
辰笙常常邀请她去他们的聚会,彼时韩莞尔在外地念艺校大多不能参加,如歆非常欢欣的去了。后来她发现一个高个女孩子总对着她毫不掩饰的面露不虞,才知道她是韩莞尔的发小顾小仙。
她主动的凑上去,说,小仙姐。
顾小仙说,我们见过的,你不记得?
如歆一愣,什么时候?
顾小仙垂下眼喝了一口啤酒,旋即挑着眉饶有兴致的看着她:那天晚上郑竹喝多了,我送他回去……
“啊”,她于是甜笑起来:“原来是小仙姐啊。”
如歆当然记得。那天晚上她补习完回家,在电梯里遇到了顾小仙架着喝多了的郑竹。他东倒西歪,还一边流着眼泪,大衣和围巾都狼狈至极,还念着韩莞尔的名字。
她心下担忧,但也不便多说,只深深看他一眼,权当没有听到他的喃喃自语。
如歆知道郑竹的失态与韩莞尔脱不了关系,便更加心疼起他的心疼,恨不得马上把郑竹从韩莞尔身边抢走。
突然她决定毫不掩饰的她的担忧:“那天晚上竹哥是怎么了……是不是和莞尔姐吵架了?”
顾小仙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说:“小事儿。”
如歆相信顾小仙已经察觉到她对郑竹的心意,笃定她会将此事告知韩莞尔。
“吵架吧,”她想道,“因为我。”
她已经无法抑制爱与恨的喷薄而出,心念急转,于是决定放手一搏。
❤伍❤
如歆在电梯里遇到他的时候已经能够闲谈几句,有一次如歆甚至小心翼翼的说羡慕韩莞尔有他这样的男票,他看她一眼,只是笑笑。
天气渐渐回暖,郑竹却眼见着消瘦下去。如歆每每见他几乎都是面色阴郁,从前那个神色清朗的少年早已经不知去到了哪里。
甚至是有一次聚会上他们就开始争执不下。韩莞尔夺门而去,气氛一时尴尬的无以复加。
如歆心里却觉得高兴:她巴不得他们现在就分手。
她于是走上去倒一杯矿泉水给他,声音温软:莞尔姐也不是故意的……能看出来她真的很喜欢你……你就不要生气了。
郑竹的眼神仿佛受伤的野兽一样痛楚和惊慌。他接过了杯子抓在手里,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了破烂的浮木一样紧紧地攥着。
“谢谢……”他说。
最终他还是把杯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起身就追了出去。
他对韩莞尔妥协的那样明显,明显的让她心碎。
如歆曾以为挺拔清秀如他总能天鹅一样的昂着头颅,没料到他却甘心为她俯首称臣。
她不像韩莞尔一样爱起来就热烈到恶劣,带着焚山灭海的气势。但他已然是咬在她心上的一小排牙印儿,是她付出任何代都要得到的至宝。
容貌方面如歆自知不比韩莞尔,但她清楚郑竹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柔和安慰。
而她没有什么不能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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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我们想起站在人生分岔路的那一天时,发觉那一天是如此重要——但在当时不过是又一个稀松平常的一天。
平常的如同每一个我们曾经度过的昨天。
郑竹也以为这次吵架会如同此前的每一次一样颠簸的度过,后来事实证明,他们其实早在这一天就翻了船,此后延续的种种不过苟延残喘。
顾小仙果就真暗暗的提醒了韩莞尔,偏偏韩莞尔敏感异常,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
郑竹对韩莞尔的警惕觉得可笑并且不耐烦,他自觉问心无愧,但也不想再平添些无谓的争吵,对韩莞尔的一些无理取闹也是能忍则忍。
如歆过生日的时候邀请了很多郑竹的朋友,当然也包括他。许愿的时候她闭上眼,再睁眼的一瞬正对上他轮廓分明的面庞。
烛光照耀之下,一切都温柔的恰到好处。这份温柔却也恰到好处的引起了她的心酸。她想起自己刚刚许的那个愿。
周围的人吵嚷着开灯,已经有人开始互砸奶油。她在尖叫推搡的喧闹之间不动声色的挪到了他的旁边,然后叫来服务员合影。
她把头微微的倒向郑竹,笑的报赦且甜蜜。
那是那天的唯一一张合影,也是韩莞尔一定会看到的一张。
第二天郑竹去找韩莞尔,女人特有的敏锐嗅觉让她对这张照片纠缠不休。饶是他脾气极好也有些忍耐不住,终于演变成了激烈的相互指责。
他们争执不休,最后两人暴躁且疲倦。
韩莞尔还满脸是泪。
于是她说分手,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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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莞尔和郑竹分手的消息惊雷一样的席卷了他们身边身边所有的朋友。
如歆从没有感到这样开心,同时又觉得自己恶毒,但很快就被即将拥有他的巨大希冀所掩埋。
她第一次找他聊天。他们聊了很久很久,互相都觉得无比投机。于是晚上郑竹邀请她去吃夜宵。
在烧烤摊上郑竹明显的与她亲厚熟稔了许多。他和辰笙大声的说话,一杯杯喝酒,开一些不着边际的玩笑。
辰笙说,分了好,咱也不是找不到更好的。
如歆在桌子底下抓着裙子边缘,终于下定了决心。她不确定这个时候出手会不会太过仓促,但她确实等了太久太久。
他已经喝得半醉,眼睛开始有点迷离。她给自己也添了一杯,举到他面前:
“郑竹,”她站起身来,表情郑重其事“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他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睛里全部是惊诧。
“这杯酒,我敬你。如果你愿意同我在一起,就喝了这杯酒。”
她言罢便一饮而尽。
郑竹久久的不说话,还是盯着她。她脸色酡红,呼吸起伏不定,仿佛就被这一杯酒灌的很醉。
如歆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心跳声在耳边被无比清晰的放大再放大,她好像已经听不见任何别的声音。
她平时也算乖顺,爱上他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
郑竹喝下了那杯酒。如歆仿佛看到大朵大朵绚烂烟花在眼前炸开,奔涌而来的狂喜击中了她摇摇欲坠的最后一丝克制。她竟不知所措的流下泪来。
辰笙坐在他们对面,神情复杂,一言不发。
❤柒❤
那天晚上如歆扶着半梦半醒的郑竹回家。电梯门开的时候,她想起上一次郑竹喝醉顾小仙扶着他的样子。
此一时彼一时。
第二天郑竹就后悔了自己的决定。
如歆收到他的短信,大意是道歉,昨晚的事请她忘记。他说他已决定和韩莞尔复合,没有办法回应她的全心全意。
如歆其实知道他昨夜醉酒又赌气,但她乐意在这梦境里多呆哪怕一秒。
她卑微的恳求,宁可做他的地下情人。只要能在他身边。
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她从心底里非常瞧不起这样轻贱的自己,但下一秒她就想:
“贱就贱吧。”
郑竹最终没能抵过如歆的苦苦哀求,他本也不是个果断的人。
如歆说:“你再陪我几天吧,就几天。起码让我拥有你再几天。你就当是帮我的忙……我不会让别人知道的……谁也不会。”
他们到底是复合了,但如歆觉得自己已经有了最好的牌,是随时可以让韩莞尔自己放弃的灵丹妙药。
她再没纠缠他,却密切关注着他所有的动态。她只在郑竹心情不好的时候出现。
也不说自己,只是随意聊,更多的是爱抚般的安慰,有时候故意流露一丝真情:“我依然爱你……但是你开心就好。我不介意。”
郑竹越发的觉得对她于心有愧,更兼之与韩莞尔频繁吵架十分头疼,与她聊得愈多愈深。有时候他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爱谁,但一想到要与韩莞尔分手就心里绞痛,不愿再想。
如歆知道自己就快成功,偶尔也恃宠而骄,七夕一定要他陪她。她说:“你平日都是韩莞尔的,不过借我一天,你就不肯?”
郑竹到底是依了她,但还是给韩莞尔送了一大束玫瑰,还说了甜腻的情话。
那一天他一直盯着手机有点心不在焉。
如歆心里失落,但强打精神,面露欢愉,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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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歆常常带着自己做的点心去郑竹家里拜访,说是做得多了拿给叔叔阿姨尝尝。郑竹爸妈非常喜欢她。
言谈中她透露出自己数学不好,郑竹妈妈说,郑竹数学还不错,让他教教你好了。
如歆心里窃喜,还是推辞再三。于是说定每周三次,晚上补习。
郑竹不敢告诉韩莞尔,只能说父母怕他喝多惹事,看的严。她倒也没有多想。
出乎他的意料,如歆只是规规矩矩补习,也不要求别的。
就连他快要过生日,郑竹正在犹豫要不要请她,她竟主动说:“你的生日宴我就不去了……怕你和莞尔姐吵架。”
郑竹突然觉得十分对不起她,也对不起莞尔,心中暗骂自己荒唐,想着快快了结这段关系。无奈想到挑明后还要补课未免尴尬,想等到这学期结束再作打算。
如歆暗暗嘱托辰笙说,快要吹蜡烛的时候一定告诉我,我就想祝他一声生日快乐。
生日歌响起的时候如歆的电话也如约而至,她早已经悄悄在他手机里把自己的号码存为了“❤”。
郑竹已经在疏远她,她不能等了。她要韩莞尔放弃他,现在就要。
果然深夜辰笙就给她打了电话,说韩莞尔看到了备注,逼问他所有的一切。
辰笙还说,韩莞尔什么都知道了,他们分手了,所有的人都确定了你是他们的小三。
辰笙问她,你觉得值吗?你就这么爱他?你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
辰笙说,我喜欢你你一点都感觉不到?
辰笙说,我被你利用,心甘情愿。
如歆说,既然你什么都明了,不也没有阻止我吗?结局你一开始就清楚,你又是何必。
她挂了电话,心想,辰笙辰笙,我们都何其可悲。
无所谓了,辰笙。你心甘情愿,我也一样。
若深情不能对等,我愿爱得更多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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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如歆。
郑竹来质问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无辜的看着他说,我只要求这一点点特殊都不可以?
我看着他的脸上渐渐阴云密布,还是自顾自的说着:“我没要你的承认,只要我在你的心里有一点点特殊就行了。”
“我在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一点特殊?”
我收起笑,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
他却没有回答我,突然一把掐住我的肩膀,力道之大仿佛要使我粉身碎骨:“我和韩莞尔分手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她不见我,连顾小仙也不见我了,一切都是因为你。”
“你少他妈在这装什么无辜,我一开始就知道你野心不小!我就不应该答应你,我应该早早的就甩了你跟你断了关系!”
他一把把我甩开,面色铁青,右手捂住左脸,仿佛刚刚被谁扇了一巴掌一样喘着粗气。
我看着这样的他,恍然想起他在国旗下的样子,挺拔清澈的像一颗竹子。如今他阴鹫的坐在我的对面,胡子拉碴面色憔悴,冲我大吼大叫。
堪堪两年,我们竟然已经走到如此地步。
我正起身来,说:“你自己想好,郑竹。你落到如此地步也是自作自受。当初你若干脆的拒绝又怎么会同韩莞尔分手?莫怪我心机深重,你自己就不贪心?”
“反正咱俩现在都不是什么好料,”我自嘲的笑一笑:“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郑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说,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我也为自己能平静的说出这句话感到愕然,面色仍旧毫无波澜宛若死去,但我深知我内心依然鲜活有爱。
“我真的很爱你,到现在还爱你。现在你已是我的,没人能跟我抢。”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意识到自己变得多么可怕。
我亦不确定到底是什么让我变成如此模样。
❤拾❤
郑竹对我并不十分认真。我有时候甚至感觉他恨我。
高兴时候他带我出去,当着他的兄弟的面叫我“老婆”;更多的时候他对我十分冷淡,兴许是觉得自己也有错,倒也极少对我发火。纪念日是能省则省,七夕情人节也是勉勉强强的过。
我亦觉得无甚滋味,却还是离不开他,像是吸毒上瘾,致命。
我依旧恨韩莞尔。
即使郑竹已经属于我了我依旧恨她,恨她,恨她。这时这种情绪已经与郑竹无关,只关乎我自己。是习惯,或者是别的什么,我已分不清楚。
郑竹高考考的很烂,天天鬼混还有一点发胖,从前温和宽厚的样子哪还有一点残留。他被北京一所民办大学录取,一走就没有音讯。
我正值高三,但相比成绩我更容忍不了他的消失,偷偷跑到北京找他。他已经有了新的女友,看到我来眼神轻蔑,挽住他的手臂反复宣誓主权。
父母找不到我,报了警,惊动了校方,满城风雨。他们亲自乘飞机把我抓回P城,没收了我的手机,天天接送我上学放学。还有三个月高考,可我已无心学习,想到还没到十八岁已将荒唐情事统统经历,觉得人生已没什么盼头。
高考成绩出来,我果然落榜,只能上卫校。
P城这么小,我竟然再没见过郑竹。
后来他的样子在我眼前慢慢模糊,想起他已没有什么具体内容,只是心脏稍有痛楚。
连他站在旗杆底下的样子我都忘却。
也好。
我亦不再是执拗的少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