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刚好是奶奶离开的第二年。(农历3月13日)
一大早,妈妈的朋友圈满满述说着对奶奶的思念,大姐上传了在奶奶坟墓前祭祀烧纸的视频。
从奶奶走后,我几乎很少在朋友圈上述说自己对亲人的思念,也很少表达过自己消极一面的情绪。因为我总觉得,深入心底的想念就如同深入心底的委屈一样,都是人没有办法用言语来表达的。
奶奶是我生命中失去的第一至亲之人,我一直都不想让自己在思想上和奶奶道别,似乎只要思想不道别,奶奶即便只是偶尔在梦中出现,也像不曾离开一样。虽然,一直都觉得有必要为奶奶写点什么,回忆一下我们之间过去的美好,但是当我准备提笔(应该说是打字了)时,第一浮现在我脑海的便是奶奶躺在棺材里的毫无血色的模样,让我便失去了提笔写她的勇气。
我从出生起就跟奶奶生活在一起,除了奶奶在爷爷那边待的几年,以及去了大学没有什么时间陪奶奶,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数数也有15年了!回想起往日的点滴,满满的都是奶奶对我们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爱护。
“柔弱”如她,保护我们的时候却是满身盔甲的勇士。在小学时,不记得是因为什么原因让我们那一个智商有问题的人追着打,奶奶知道后,拿起镰刀吓唬对方说:“你不要欺负我们家孩子”!
“无知”如她,却成了我黑夜中最耀眼的指明灯。奶奶是没有读过书的人,对很多东西都不知道,在上初中之前,奶奶都没有来过几回修水,对修水也不熟悉。上初中的时候,我在一中读书,晚上需要上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差不多九点了。对于一个刚从乡镇转到县城来的小女孩,对灯红酒绿的县城不免有些胆怯,并且家的楼下还没有灯光,从一楼到八楼都是黑漆漆的,白天一个人走都有点心惊胆战的。所以每次放学时,学校对面都会有奶奶熟悉的身影在那里等着我,然后陪我一起回家。
“严厉”如她,却为我们成长之路保驾护航。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和妹妹准备去湖南老爸工地上度过一个暑假,临行前一天,大哥带着我、小妹、还有老弟去家前面的水库里“游泳”。正当我们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奶奶看见了,把我们四个人用竹条狠狠地抽了一回。那是记忆力和善的奶奶第一次发那么大的火,当时还对奶奶的暴打表示非常不理解。而奶奶也因为对我们那一次暴打一直心存愧疚,以至于她日后经常会问我会不是记恨她。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时我们几个人“游泳”的时候有个什么意外,奶奶会怎样?我们这个家又会是什么样?意外的结果,让人后怕。
“宽容”如她,用她的“笑话”教会了我们即便有摩擦和矛盾最后也还是一家人。小时候我和大哥因为弄柴火抢抓耙的事大打出手,劝架的她,最后被我们弄在了沙地里。我们长大了后,她将当时的情形像笑话一样讲给我们听,当时的委屈和无奈在奶奶的笑话里烟消云散。
人之将死时,自己应该是有感觉的,奶奶应该在一定的时间内可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在她离开的前几天,总是会说一些奇怪的话,像是交代什么后事一样,但是又没有明说出来,以至2016年4月19日,奶奶半夜猝死在大伯家的卫生间,她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在她身边,这也成了全家人的遗憾!
4月13日,爷爷离开家回路口时,奶奶一早对他说:“这可能是咱最后一次见面了!”爷爷日后回想起来说“你奶奶当时说的话,让我心里难过了一阵子,但是没想到她那些话真的是道别”。
4月16日,大姐给奶奶买了一些水果,二姐给她买的衣服还在路上,我给她买的坚果她悄悄地放在了床头柜里,每天晚上喝妈妈为她买的田七粉时她都会拿出一点吃。那时,我对奶奶说“奶奶你好幸福呀,儿子媳妇对你这么好,这孙子孙女都对你好着呢,可要好好活到一百岁呀”。奶奶还笑着说:“是呀,好幸福啊,我也希望能多活几年,多活几年就好了”。
4月17日晚上,我想和奶奶睡觉,便让奶奶跟着我一起来了二楼。因为18号我要去重庆,便在那收拾衣服,奶奶在旁边笑呵呵地看着。她当时还问我:“记不记得小时候调皮的时候我打你们的事,会不会埋怨那个时候对你们太凶?”我开着玩笑说:“哈哈,肯定会记得”。
其实哪里会有埋怨,哪里会有指责,有的只是内疚,有的只是自责,有的只是对她的怀念!我还想着毕业之后带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想着把儿时对她的承诺一一兑现。现在说这些似乎都已经晚了……
如果我知道奶奶最后的那些疑问,是想知道她的行为会不会让孙女记恨她。我肯定会认真告诉她:“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记着你打我呢?即便是打了我,那也肯定是为我好啊”!
我是个不太善于表达自己情感的人,一直以来也只用自己的方式来爱自己爱的人。其实我知道,奶奶一直怕我脾气不好,性格太犟,出来社会会因为脾气而吃亏受委屈。当二姐从重庆回家给奶奶说我男友性情温和的时候,奶奶高兴地说,他温和点就好,这样就不担心我会受欺负了。
18号下午因为飞机晚点,我晚上十二点多才到重庆,凌晨两点左右才洗漱完睡觉。19 号早上五点多,妈妈一直给我打电话,我因为太累却没有听见。接着,家人们一个个地打电话给我,我隐约感觉到家里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看到未接电话之后立马给大姐回电,她对我说“你快回来,奶奶死了”,我当时懵了,整个人处于麻木的状态,随后我用大吼大叫来宣泄自己的悲痛,吓得身边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安慰我。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处于深深的自责中。
无法接受她的离开,因为18号中午动身的时候,奶奶还笑着对我说“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当19号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一个人躺在冰冷冷的棺材里。我责问自己为什么不多陪一天奶奶!我也责备自己为什么在她离去的时候没有守在她身边!也责问自己为什么要经常惹她生气?
也许是对奶奶充满了内疚,自她走后,她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因为奶奶入梦次数多,还引起了妈妈的醋意大发说奶奶偏心,一次都不入她的梦。有奶奶出现的梦,最后总是美好的。
对逝去的人,最好的纪念就是好好实现她的期待,好好爱自己,快乐活下去,然后好好去爱她爱的人们。
奶奶用自己的离开,教会我们要更加去珍惜至亲之人,教会我们有爱就要大声说出来,因为最爱的人不知道会不会在明天就突然永远离开我们。
一生太短,不要让自己留有遗憾,好好爱自己,好好爱自己身边的人。
谨以此文纪念我天堂的奶奶
写于2018年4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