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人生就是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很难有人可以自始至终陪着走完。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
写给外公
你是一位一板一眼的老人,虽然你不是军人,但总是挺拔规矩。可能你比较偏爱我的妈妈吧,所以我也倍受你的偏爱。每次见我都笑眯眯的:“小泓杰,小乖孩儿。”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带着说不出的宠溺。
小时候上幼儿园,爸妈忙,都是你接我上下学。怕我吃街上的零食不干净,你总是带一个大苹果或者大西红柿,然后牵着我的手回家。我总是脑补当年的画面,一个高高瘦瘦的老头儿拉着一个小胖孩走过小城的旧街道。虽然家在旧城区的小街道了,但是院子总被你收拾的井井有条,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一名军人?衣服永远板板整整,写字方方正正,东西规规矩矩。连你做到菜从刀工到味道都是那么的精细。
后来你中风了,还好发现及时,只是半侧的手脚不太方便。你不再做饭,可依旧那么规矩。每次洗完衣服等衣服半干的时候,你就会坐到那一遍遍捋着衣服领子,衣角,直到衣服干了。我大学就在你的附近,每周我都会去给你洗澡,你总说我先泡着,可每次你都极力把自己能洗到的地方洗完才喊我进去。你爱国,只要有中国队的体育比赛总是会看,输球你跟着喊,胜利了你手舞足蹈,家人都说你刻板,可是我看到的却是你的可爱。我总是想这么一个可爱的老头儿,身体又这么好,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吧。可是我没想到你却是最早离开我的一位。
那年我20岁,一场阖家欢乐的聚会之后,却天各一方。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肯定会放慢那天的脚步,躲开那辆货车,然后你会看着我工作、结婚、生子,你能分享我第一个工作,你能抱一抱我的孩子,看她是否跟我小时候一样乖。可是人生没有如果......一声巨响,一切都改变了,我跟你最后一次同乘的竟然是救护车,慌乱中我早已没了眼镜,只在朦胧中看到你胸膛起起伏伏。那天我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不知道疼,只是看着医生护士进进出出抢救室,我听见护士大声说去买卫生纸,血流的太多。那一刻,没有哭喊,只有沉默,那天的我一直在问自己这世界是怎么了?我不是跟家人吃饭吗?外公呢?
匆匆赶来的表姐带我去做了检查,我记得做CT的时候袋子上却是你的名字,只是被划掉了,我问怎么了?妈妈说你准备做CT可是突然吐了,又拉回去抢救了。从那,我再也没看见你。当我安顿进病房,被告诉,你走了。第二天就要拉回家设灵堂,我说我想看看你,妈妈说明天早上送你回家的时候,让我下楼去看看。可第二天忙乱中,没有人喊我下去。后来,我说我想回去给你磕个头,妈妈说我身体状况还不清楚,安全第一,而且说你那么疼我,不会在意的。最终,我们在这个空间里再没交集,我伤愈出院胖了十几斤,而你却成了一捧黄土。我听说那天,我的头离路肩石也就二十公分,就差那么一点点我的人生可能改写,可能戛然而止,然而并没有。我一直认为,那是你最后一次保护我,就像十几年前那样,只是十几年前是牵着我的手,而这次你却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