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烈部的灭亡
征服克列部之后,铁木真率部前往阿卜只阿——阔迭格儿山附近过冬(公元1203—1204年冬)。阿卜只阿——阔迭格儿山靠近“骆驼草原”,位于蒙古东部克鲁伦河河口与哈拉哈河之间。
在这段时间里,克列部君主、不幸的王汗和他的儿子桑昆的结局十分悲惨。
经过三天三夜的抵抗,他们的军队最后都放下了武器。他二人在部下纷纷缴械投降前夕侥幸逃了出来。
王汗慌慌张张向西逃窜,最后来到了涅坤河河畔。这条河是克列部和乃蛮部的界河,其东是克列部地盘,其西是乃蛮部地面。
王汗来到汉坤河河边,正渴得嗓子里直冒烟,便一头扑进河里大口喝水。唱毕起身,正准备上路,抬头看见附近有一个乃蛮了望哨所。这个哨所由乃蛮部的一名将官看守,守将名叫豁里速别赤。
这时豁里速别赤也发现了王汗,便过来将他抓住。
王汗急忙解释,说自己是克列部王汗。
但是,豁里速别赤根本不相信他的话,怀疑他是一个草原奸细,便不分青红皂白赏他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很快,这个不速之客被豁里速别赤斩杀的消息很快就在乃蛮人中间传开了。太阳汗闻讯,将信将疑,一定要弄个明白,要了解死者是否真是王汗。乃蛮王后古儿别速对此也很好奇。
关于这个古儿别速,个人她很可能是太阳汗的父亲的妃子之一。
太阳汗的父亲死后,古儿别速也就成了乃蛮新汗家族中的“名誉皇后”。
听说被杀的那个逃难者确实是王汗,古儿别速甚觉遗憾,她说:王汗是以前的年老的大可汗,把他的头拿来!如果真是他,咱们应当祭祀!
太阳汗也责备豁里速别赤杀害王汗,他说:“你怎么能够杀掉如此年迈的大汗呢?你应该把他带来让他见我!”
太阳汗命豁里速别赤将王汗头级取来,装人遗骸盒,置于大白毡上,就像让王汗坐于王位一样。
古儿别速叫人取来王室宴会用的酒,命乐师奏哀乐,井亲自奉盏祭王汗的头。
谁知这王汗之头一经受祭,竟然冷笑起来。
太阳汗一看,觉得这种冷笑是一种不祥之兆,便将王汗头扔在地上,抬起
一脚,将那头颅踏碎。
太阳汗手下最优秀的将领可克薛兀—撒卜刺黑当时在场,见太阳汗如此之亵读行为,甚觉恐怖,便道:“你们把已死的大汗的头割下拿来,又把它踏碎,这样做怎么行啊?咱们的狗,叫出恶声了。”
且说王汗的儿子桑昆,他并不那么相信乃蛮部的慷慨宽容,逃出后便同其父分手,选择向东南方向逃窜的路线。
他在东南荒凉的沙地和碎石滩上流浪着。从一个有水源的地方流浪到另一个有水源的地方,靠猎取野味充饥,饥一顿,饱一顿,情形很惨。
这一天,桑昆发现远处有一群野马。那些野马受到虹蝇骚扰,烦躁不安地站在那里。桑昆见状,便下马伺而进之,欲有所获。
此时桑昆身边有一名马夫,名叫阔阔出,随他流浪到此。阔阔出对这种穷苦的流浪生活早已感到厌烦,于是乘此机会,骑上桑昆的马,打马而逃,前去投奔铁木真。
阔阔出在逃走之前,曾同其妻谈到自己的打算。其妻竭力劝阻他,要他对桑昆尽到作奴仆的责任。但阔客出根本不听,舍其妻而去。
他来到铁木真面前,竭力表白自己如何舍弃桑昆前来相投,以为自己是有功之人。然而,听了阔客出的表白以后,铁木真不禁勃然大怒道:“马夫阔阔出这样地遗弃其正主、汗前来,这样的人如今能给谁做伴,谁敢信任?“
铁木真立即下令斩了这个不忠于主人的马夫。与此同时,他命令,今后若见到阔客出之妻,宜奖赏之。
桑昆的马被阔阔出抢走,只好徒步流浪。
经过艰苦跋涉,他来到唐兀惕地界,在那里充当草寇,劫掠度日。不久,他被唐兀惕人驱逐出境。桑昆无奈,只得向西流窜到库车绿洲附近畏兀儿人居住的地方,在那以劫掠为生,最后为畏兀儿人所杀。
克列部的最后一个王位继承人就这样完蛋了。
草原上的最后之敌
克列部落联盟已被征服。这样,继占领了蒙古东部地区之后,铁木真又占领了蒙古中部地区。
整个蒙古草原就只剩下乃蛮部盘据的蒙古西部地区尚未被铁木真征服了。
在乃蛮部统治的蒙古西部地区,东有抗爱山,西有准噶尔盆地,中有阿尔泰山以及上额尔齐斯河。
克列部与铁木真争战,乃蛮部按兵不动,不加干预,眼看着克列部被摧毁。
现在该轮到乃蛮部被摧毁了。
乃蛮部先王亦难赤必勒格在世时曾是一位颇有威望的君主。他去世以后,太阳汗登基。
同其父相反,太阳汗却是一位颇有争议的没有威望的君主。他手下的将领可克薛兀一撒卜刺黑在责备他亵读王汗首级时就曾严厉地指出了他的不肖。
可克薛兀一撒卜刺黑当时还特别引用亦难赤必勒格生前曾说过的话指斥太阳汗无能。他说:
“以前先帝曾经说过:我的妻子(应该指的是古儿别速妃)还年轻,做丈夫的我已经老了。这个儿子是祈祷神而生下的,他生来懦弱如能,我们乃蛮部的人大多有小瞧人的毛病,他能管得住我这些百姓吗?’我的儿子你太懦弱,除了放鹰、狩猎,你什么心思、什么本领也没有!”
当然,最后这一句话也可能是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对现在这位君主的评价。
但是,尽管太阳汗在人们的心目中是那么懦弱无能,此时他却预感到了铁木真日益增长的力量所构成的威胁,并开始对这种威胁感到坐卧不安了。
他说:“天上可有日月二星,而地上只能有一个可汗呀!”
他决心趁现在还为时不太晚立即起兵打垮铁木真。但是,谨慎的古儿别速却竭力劝太阳汗改变这一计划。
她这样做并不是由于她尊重蒙古人,恰恰相反,她十分蔑视蒙古人,认为他们是蛮人。
当时她对太阳汗说:“要做什么!那些蒙古人衣服灰暗,身上有恶臭气味,让他们离得远远的!只把他们的长得清秀俊美的姑娘、媳妇捉来,让他们洗干净了手脚,去挤牛奶、羊奶吧!”
这是突厥乃蛮人对上克鲁伦河流域的蒙古人的鄙视之词。
乃蛮人在同畏兀儿的交往中已初谙文明,而且已部分信仰了景教。但是,这番话也反映出,古儿别速是一位深思熟虑的有头脑的妇女,她更担心的是太阳汗的计划会招致蒙古人大举入侵她的国家。
但是,太阳汗并没因此而放松发动战争的准备工作。他强自作大,吹嘘说他要亲自攻人蒙古族居住的地盘,去“取其箭筒弓矢来”!
可克薛兀·撒卜剌黑听了这些话后,说道:“唉,你们尽说些大话!唉,懦弱的汗啊!这样行吗?还是把这些话收起来吧!”
为了寻求盟友,他派了一位名叫脱儿必塔失的密使前往汪古部去游说。
像乃蛮人一样,汪古人也属突厥种族人,而且也信仰景教。
汪古惕部营于中国山西省北部归化和绥远地区,万里长城以北不远处。
太阳汗遣脱儿必塔失致语汪古部首领阿刺忽石帖勤忽里,希望他从南面进攻蒙古人,希望他作太阳汗的右翼,共同夹击铁木真。
从种族上来说,汪古人同乃蛮人属同一种族;从宗教信仰来说,两部都信仰景教,所以汪古人应同乃蛮人亲近。
但是,阿刺忽石帖勤忽里却倾向了铁木真。他接待了太阳汗派来的密使以后,立即派一位名叫月忽难的人为密使去见铁木真,通报了太阳汗的意图。
他派月忽难致语铁木真说:“乃蛮部的塔阳汗要来夺掉你的箭筒,派人来说,要我做他的右翼。我不干。如今我派人提醒你。要提防他来夺取你的箭筒!”
当时铁木真正围猎于秃勒勤扯兀惕附近帖蔑延之野,得悉阿刺忽石帖勤忽里所遣月忽难来告变。铁木真闻知此变,当即止猎,在猎场上召开会议,商议对策。
多数将领认为,此时正值春季,在这种季节,战马太瘦弱,不足以临大战,因此应该推迟远征。
但是,铁木真的最小的弟弟帖木格却主张立即远征乃蛮部。他说:“怎么可以拿战马瘦弱来推辞!我的战马是肥壮的。听到了这样的消息,还能坐着不动吗?”
铁木真的另一个弟弟别勒古台也表示同意帖木格的看法。他说:“还活着的时候,就让人家把自己的箭筒夺走,活着还有什么用!生而为男子汉,死也要让尸骨与箭筒、弓埋在一起,这样才好!乃蛮人因为国大、人多,就说大话。咱们就乘他们说大话之机,前去进攻,把他们打败。”
接着,别勒古台指出:乃蛮部战败以后,必定弃下财物,亡命于深山密林之中。届时即有许多战利品等我蒙古大军去缴获,诸如无数的牲畜,太阳汗的金帐等等。
“我大军一到,乃蛮各部必向深山逃命。现在正好,可以向他们发动攻势。”
铁木真很赞赏两位弟弟的这种战斗热情,遂善纳二人所言道:“有这样的忠诚的猛士,害怕打败仗吗!!”
铁木真下令罢猎,率部自阿卜只合阔帖格儿起程,向位于斡儿油兀附近哈拉哈河畔之客勒帖该合答山挺进。
来到客勒帖该合答山之后,铁木真命令全队停止前进。他在那里对军队进行了改组和整顿,特别是对他的卫队进行了改组和整顿。
但是,在具体进行战争准备问题上,他却从容不迫,并不急于马上进攻。他一直等到夏初,战马开始变肥之时,才下令开始行动。
全军出击
公元1204年夏初十六日,既望之时,铁木真举行了庄严的出征祭旗仪式。
这个“旗”称为“秃黑”,是铁木真家族的旗帜,旗边缀有九角狼牙。牙端悬有九条白色牦牛尾(还有一种说法是悬的是九条枣红马尾)。在信仰萨满教的人们心中,这种祭旗仪式具有决定性的重要意义,因为这种军旗是该部族的保护神的附身之处,因此出征前要庄严地祈求保护神在战争中保佑攻战顺利。
祭旗仪式结束后,铁木真一声号令,全军启动,溯克鲁伦河谷而上,洁浩荡荡向西进发。
哲别和忽必来二人为先锋官。大军穿过上克鲁伦河地区,进入上土拉河流域,接着进入鄂尔浑河流域和杭爱山山脉东部分支地区,顺利抵达撤阿里之野。
在那里,在6月中旬,人们仍能感觉到春天的气息,至少在上土拉河沿岸是如此。
从土拉河南岸到鄂尔浑河南岸,丘陵连绵不绝。这些丘陵皆呈圆形突起,因而这片草原有“驴背草原”之称。过了这片丘陵地带,在多尔泽格根佛教寺院附近,是一些成线向排列的山丘,然后是生有矮树丛的沙丘,最后就是作为鄂尔浑河门户的杭爱山脉山梁分支。
蒙古大军先头部队刚过“驴背草原”就发现了乃蛮人设在杭爱山上的观察哨所。
原来,在蒙古军队抵达鄂尔浑河时,乃蛮部太阳汗也率领军队从阿尔泰山地区进发到了杭爱山山区,在那里安下了营盘。两军相对,交战在即。
开始,乃蛮人信心十足。
他们俘获了从蒙古军中跑出的一匹瘦马,便据此推断,蒙古军队的所有的战马都瘦弱不堪。
这种推断部分是真实的,因为蒙古军队从哈拉哈河流域到杭爱山,长途跋涉,严重消耗了马力。
同乃蛮军队相比,铁木真的军队在数量上处于劣势,因为,应太阳汗之请,铁木真的所有宿敌都赶来为乃蛮人助战,从而大大扩大了乃蛮军队的势力。
前来给乃蛮人助战的有:
蔑儿乞部首领脱黑脱阿别乞;
少数拒不服输的克列人;
斡亦刺惕部首领忽都合别乞;
顽固不化的扎木合;
朵儿边、塔塔儿、合答斤、撒勒只兀惕等部之残余。
总之,所有新近之残兵败将,所有顽固敌视铁木真的分子,此时都聚集到
了太阳汗周围,企图作一番垂死挣扎。
蒙古军主力部队在撒阿里之野停下。前面不远就是庞大的乃蛮联军。
在这种情况下,铁木真的部将朵歹扯儿必劝他务必小心谨慎。
朵歹扯儿必献计道:“咱们的兵少,不仅少,而且一路上走来,已经疲倦了。如今先停驻下来,让马吃饱了。咱们在这撒阿里草原上散开安营,让每个人都点燃起五堆火,用火光来虚张声势,惊吓敌人。听说乃蛮部人数众多,但是他们的汗是个没有出过家门的娇生惯养者。在用火使他们惊疑之间,咱们的马也就吃饱了。咱们的马吃饱后,咱们就去追赶乃蛮哨兵,紧追他们,把他们赶到他们的中军里,乘着他们慌乱,冲杀进去,这样行不行?”
铁木真闻朵歹扯儿必之言,连声称此计甚妙。后来的事实证明,这的确是一条非常高明的计策。
铁木真下令依计而行。
夜幕降临。杭爱山上的乃蛮了望哨,忽然发现远处整个撒阿里之野燃起无数堆簧火,彼此辉映。乃蛮了望哨见此大惊,不禁低声相语道:不是说蒙古人少
吗?他们点燃的篝火,怎么比天上的星星还多啊!
这和当年孙膑的“减灶计”有异曲同工之妙,尽管思路相反,但意在迷惑敌人。
乃蛮了望哨不敢怠慢,急忙驰回中军禀报。
太阳汗中军帐扎在杭爱山中合池儿河畔,得哨兵此报,心中惴惴不安,便派人与其子屈出律商议,主张采取且待时机的战略,甚至主张战略退却。
他派人传语其子说:
“蒙古人的马瘦,但听说他们点燃的营火比星星还多。如今我们如果与他们作战,恐怕就难以解脱开。如果互相交战,他们会厮杀得眼也不眨一眨;刺在他们脸上,流出黑血,他们也不躲避。与如此刚硬的蒙古人还能交战吗?”
“听说蒙古人的马瘦。我们先让部众退过阿勒台山,整顿好军队,再像逗引
狗走那样地,逗引他们,把他们一直引诱到阿勒台山下。我们的马肥壮,正好在
路上消消食以宜驰骋。那时蒙古人的马已经疲乏,我们就给他们来个迎头痛击!”
可以说,太阳汗的这一计划是很明智的,但是,很可借,他的部下并不欣赏。
乃蛮部汗位继承人,太阳汗之子屈出律非常鄙视他父亲的上述方案,而且据此指斥他父亲懦弱胆怯。他当着太阳汗派来传信的人说:
“像妇人般地胆怯了,竟说出这样的话。蒙古人从那里来那么多?大部分蒙古人跟着札木合就在我们这里。他连孕妇撒尿处那么远也没有走过,连放牛犊的草场那么远也没有去过。妇人般的太阳汗胆怯了,竟派人送来这样的话吗?”
使者只好将屈出律所言如实回报太阳汗,太阳汗闻儿子如此讥讽之词,很觉伤心,便说:
“有力有勇的屈出律啊,临敌厮杀时,你不失勇气就好!一旦临敌交战,就难以解脱了。”
太阳汗部下主要将领之一豁里速别赤也来当面侮辱他道:
“你父亲亦难察·必勒格汗遇到对等的敌人交战时,从未让敌人看到男子的背脊,战马的后胯。如今还在早晨,你怎么就胆怯起来?早知你怎么胆怯,古儿别速虽是个妇人,还不如让她来统率军队呢!唉,只可惜可克薛兀·撒卜剌黑已经老了!为什么我们的军队军纪松弛了?蒙古人时来运转了!唉,不行了!你这懦弱的塔阳汗真是无能!”
豁里速别赤愤愤说完,一击箭筒,慨叹一声,跨马飞驰而去。
在这种压力下,太阳汗只好让步,遂下令:“活着辛苦受累,和死去也差不多,既然如此,咱们就去厮杀吧。”
太阳汗下达进攻的命令以后,便自合池儿河岸起营,顺塔米儿水而下,至鄂尔浑河岸。渡鄂尔浑河,继续前进,来到纳忽山东坡。纳忽山似乎就是哈刺和林和豁润才旦以北的纳莫合山或附近的山崖之一。
乃蛮军队最后来到察乞儿马兀惕之地。
铁木真派出的前哨发现了乃蛮军主力部队,立即回马驰报:敌人来了。
铁木真得悉敌至,立即下令驱走乃蛮之了望哨,接着即进行战场部署,摆列战阵,准备厮杀。
用他当时使用的战术术语来说,这些原则就是:“像灌木丛般地前进,摆开海子般的阵势,像凿子般地攻进去”。
铁木真自为先锋官,令其弟合撒儿将中军,命其另一个弟弟帖木格斡殿后。
部署完毕,开始战斗。
扎木合的恐吓
这时,乃蛮军队的进攻愿望已经发生动摇。太阳汗率领部队放弃察乞儿马兀惕之地,退向纳忽崖扎营。蒙古军前锋部队遂随后追杀过来。
在大规模交战前的几次小冲突中,乃蛮军不大顺利。见到这种情景,太阳汗心中很不安。当时,已成为成吉思汗的最顽固敌人的扎木合正在太阳汗身边。
蒙古史诗以优美的诗句记叙了当时太阳汗同扎木合关于蒙古军队情况的几段对话。
见一支蒙古军队冲来,便问扎木合道:那些如狼入羊群,驱赶着群羊直赶到羊圈里的人,是些什么人?
扎木合回答太阳汗说:
是我的铁木真安答用人肉喂养,用铁索栓着的四条猛狗。
驱赶我军哨兵的就是他们。那四条猛狗,
额似铜铸,
嘴象凿子,
舌如锥子;
有铁一般的心,
拿环刀当鞭子;
饮用朝露解渴,
骑着疾风而行。
在厮杀的日子里,
吃的是人肉;
在交战的日子里,
以人肉为行粮。
如今放开了铁索,因没有拘束而高兴,奋勇地追来了。若问那四条猛狗是谁?
这两个是哲别、忽必来,那两个是者勒蔑、速别额台。就是他们四人。”
听扎木合如此形容哲别等四将,太阳汗不禁毛骨悚然,遂下令被蒙古军攻击的军队从山两侧后撤,登山而阵。
蒙古军一见敌军后撤,大喜,于是立即组织大包围。太阳汗回头一看,见蒙古军包围而来,便又问扎木合道:
“那些是什么人?像清早放出的马驹,咂完了母马奶,围绕在母马周围,扬尘欢跃,绕成圆圈似地奔驰而来的,是些什么人?”
扎木合见问,于是又应声答道:
此乃兀鲁兀惕之人也,忙忽惕之民也。
他们是追赶拿枪的男子,杀了他们而夺其财物的那些人。他们是追赶拿环刀的男子,把他们砍到而夺其财物的那些人。如今他们不是欢跃着杀来了吗?”
太阳汗闻言,又下令全军继续往山上撤。来到半山腰时,他停下来问扎木合道:“在他们后面,像饿鹰扑食般地,奋锐当先而来的是谁?”
扎木合又答道:
此乃我安答铁木真。
他浑身上下以生铜铸成,
用锥子去扎,
找不到空隙;
他全身用精铁锻成
用针去刺,
找不到缝儿。
我的铁木真安答,恰似饿鹰扑食,奋锐当先而来,你看到了吧?乃蛮伙伴们
曾说:如果遇见了蒙古人,要把他们消灭干净,连羊羔的皮蹄也不剩下。如今,你好好看吧!”
太阳汗越听越害怕,越看越胆怯,只好继续往山上撤。他禁不住又问扎木合道:“那铁木真后面率领众多人马冲过来的是谁?”
扎木合回答说:
那时诃额仑妈妈用人肉喂养的儿子。
其人也,身高三尺许,顿餐三岁牛。
能吃三岁小牛;
身披三层甲,三头犍牛拽着来也。
把带弓箭的人整个咽下,不碍着喉咙;
把一个男子汉完全吞下,
还不够充当零食。
他发怒弯弓,
射出叉披箭,
飞过山岭,
把一、二十人穿透。
他拉弓射箭,
飞过旷野,
射穿敌人。
他猛力拉弓,能射到九百度远;他稍用力拉弓,能射到五百度远。他生得与
众不同,身躯高大壮实如巨蟒。名叫合撒儿的就是他!”“
太阳汗一听,不觉心惊肉跳,继续丧魂落魄地往山上爬。爬了几步,回头往山下一望,远远看见蒙古军后队。
也在开始向这个方向运动,禁不住又向扎木合打听那蒙古军后队将领是何人。扎木合又答道:
“他是诃额仑之幼子帖木格。其为人也,性喜懒散不喜劳,
起居劳作任自由,尽管早睡晚起,但他在争斗时部落后,战阵上也不落后
此时,丧魂落魄的太阳汗巳退到山顶了。
扎木合此时如何呢?他此时心中作何想呢?
显然,他已经看出,这一场战争乃蛮人是输定了,乃蛮人完了。那么,面对这种局面,朝三暮四的扎木合是否又想接近铁木真?或者,换一句话说,此时他是否真地又想起了过去同铁木真的友谊?
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是确实的:他抛弃了乃蛮军队,设计离开了太阳汗。
在离开乃蛮部之前,他遣使向铁木真传话,表白自己有功于蒙古军队。他派人致语铁木真说:
太阳汗听了我所说的话,已吓得发昏,惊奔高山上去。他被我口诛舌伐,害怕地爬上山去。安答,你要坚定。他们已爬上山去,并无迎战的气象。我已离开乃蛮部红日西下,黄昏来临,夜色已近。铁木真下令停止攻击,待明日再战。
但在夜色笼罩之前,他命令部队将纳忽山团团围住,以免敌人乘夜脱逃。乃蛮人不知,想借夜色掩护逃走,结果,愿望化为泡影。
当此之时,他们在黑夜中东奔西突,想趁此黑夜寻一条生路,结果互相践踏,许多人从山上滚落沟壑,跌碎筋骨,堆垒狼藉,积如烂木。
乃蛮覆灭
第二天一早,厮杀又开始进行。蒙古军队向盘据在山上的乃蛮军发起冲锋。
太阳汗身负重伤。豁里速别赤和王汗的几个亲信士卒竭力想劝太阳汗振作起来,冒死指挥战斗,但无济于事。
这位不幸的乃蛮王此时重伤在身,已不能动弹。豁里速别赤向太阳汗大声吼叫道:“你的妻妾,尤其古儿别速,正盛妆待你凯旋,弟兄们正等待着你下令呢!”
但即使以夫人的期待相激也无济于事了,因为太阳汗已奄奄一息,行将气绝了。
豁里速别赤无奈,只好对在场的武士们说:“他已将无法站立起来了。在他气绝之前,我们应该拼死力战,让他看一看我们乃蛮勇士对战斗的觉悟吧!”
豁里速别赤说毕,便同一些勇士下山,与蒙古军厮杀,终因寡不敌众,全体力竭而亡。
在他们战死前,铁木真见他们在绝望之中尚如此奋勇,曾要免他们一死。但是,他们拒绝投降,拼死厮杀直至生命的最后一息,死后手中尚紧握刀枪。
铁木真向来认为,武士效忠主子,乃是一种最高美德。豁里速别赤等人战死之后,铁木真当众对他们的忠勇行为赞叹不已。
太阳汗之子屈出律却得以逃脱。他带着少数几个人逃进了塔米儿山谷。
这条山谷,地势甚是险恶,先是一片沼泽地和洼地,接着是狭窄的山沟,两边是雄伟的花岗岩石山崖,山沟里长满了高大的落叶松。
这位乃蛮王子企图在这条易守难攻的狭谷里藏身。但不料蒙古军队竟又追了上来。屈出律无奈,只好放弃这个藏身地,仓皇逃走,另寻栖身之所去了。
铁木真的军队一直打到阿尔泰山山梁分支地区,灭了强大的乃蛮部落联盟。
乃蛮部王后古儿别速被俘,被押到铁木真面前。
古儿别速先前曾作鄙视蒙古人之言,所以铁木真斥责她道:“你不是说过蒙古人有恶臭气味吗?如今你怎么来了?
但铁木真并没有杀古儿别速,而且还纳她为妄。
太阳汗生前的掌玺大臣塔塔统阿及其家属也都被俘。这个塔塔统阿原是畏兀儿人,后来在铁木真手下受到重用。这样,铁木真就完成了征服乃蛮人的计划,当时得以逃脱的乃蛮人只有屈出律及其亲信,此外还有屈出律的叔叔不亦鲁黑属下的一些部族。
曾追随扎木合反对铁木真的各蒙占部落,例如扎答阑部,合答斤部,撤勒只兀惕部,朵儿边部,泰赤乌残部,弘吉剌残部等,都归顺了铁木真。
扎木合被部下和这些部落抛弃了。现在,他像屈出律和不亦鲁黑一样,过着悲惨的落魄流浪生活。
在铁木真的蒙古军队同乃蛮军队展开大战的过程中,蔑儿乞部首领脱黑脱阿一直站在乃蛮部一边,为乃蛮军队助战。但在战斗结束时,脱黑脱阿却率部逃走了,从而逃脱了同乃蛮部一同覆灭的命运。
同年秋,铁木真挥军追击脱黑脱阿,同脱黑脱阿激战于合刺答勒忽札兀儿河上游。经过激战,蔑儿乞部主力退入“驴背草原”,在那里全部被俘,只有脱黑脱阿和他的两个儿子忽都和赤刺温及其少数亲信又一次逃脱。
当时太阳汗之子屈出律和其叔叔不亦鲁黑率少数残兵败将扎营于蒙古边陲,脱黑脱阿等人便逃到那里加人了他们的队伍。忽都的妻室秃孩夫人和朵列格捏夫人落人了铁木真之手。铁木真将朵列格捏夫人赐给三子窝阔台为妇。
纳妃
蔑儿乞人长期同铁木真作对,屡次交战。蔑儿乞部落联盟下属之兀洼思篱儿乞惕部对这种战争已感到厌倦,其首领答亦儿兀孙不愿意继续把自己的命运同脱黑脱阿的命运连在一起,于是在塔儿河停止逃逸。
为了得到铁木真的谅解和好感,从而同铁木真和解,他决定把自己的女儿忽阑献给铁木真。
答亦儿兀孙带着女儿忽阑来见铁木真,途中遇到铁木真部下的将领纳牙阿。
纳牙阿问明情由,决定亲自带他们父女去见铁木真。他对答亦儿兀孙说:“你如果独自前去,一路上兵荒马乱,只怕你活不成,你的女儿也会被糟蹋。”
为慎重起见,纳牙阿留他们父女住了三日三夜,然后方带他们来到铁木真帐前,一路上倒也顺利平安。
对于他们珊珊来迟,铁木真甚觉蹊跷。他确信纳牙阿在留住此父女二人期间已将忽阑奸污,所以要将纳牙阿问斩。
纳牙阿抗争道:“我一心侍奉可汗,所得敌人和美女良马,一律奉献,从不隐匿。若有歹心,甘愿受死!”
铁木真不信,定要严加勘问。忽阑见此,便出面说情,担保纳牙阿无罪,并说若无纳牙阿将她父女留住三日三夜,她本人肯定早已落于歹徒之手了。
这位精细的姑娘最后补充说:“如今若蒙大汗降恩,与其审问纳牙阿,不如查验我这上天所赐、父母所生的肌肤吧。”
铁木真准忽阑所奏,即日试之。据蒙古史家说,经过仔细检查,结果完全与忽阑所奏相同。铁木真遂息怒,对忽阑宠幸优好。
忽阑后来成了铁木真的宠妃之一,而且她之得宠非同一般,在铁木真远征河中地区时,竟只有她忽阑一人有幸伴驾。
此时,至于纳牙阿,铁木真当然也就恢复了对他的信任,并公开宣布说:“这是个说真话的老实人,以后可以委以大任。”
拒不投降的蔑儿乞人狼狈逃窜,但他们并不甘心,他们伺机而动,时刻准备着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