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华,说的是我们这个时代,盛世华年。”
“英文名angels wear white——是我在海边看到有人在拍婚纱照,想到天使穿白衣,这是纯洁的象征。”
当现场观众询问文宴电影的名字由来时,这位外貌温婉的独立电影导演如此解释。
她的温和的外表与坚韧的内里;《嘉年华》梦幻的名字和写实的风格——无一不是对比鲜明。
2017年8月30日,华语电影《嘉年华》入围威尼斯国际电影节,这部电影以其明亮的镜头和惊人的锋锐,讲述了一个残酷而沉重的故事——十二岁女童性侵案。
2017年11月7日,《嘉年华》在南京点映,导演文宴和男主演耿乐到场。
2017年11月24日,《嘉年华》即将在全国公映。
影片的开头,是少女凝视着巨大的梦露雕像。在整个电影中,梦露雕像没有一桢全景镜头,然而雕像的细节处那优美的线条和明艳的色泽,尽显女性身体的美好。
而下一桢,女主小米仰起脸,用手机拍下“梦露”裙下的“美丽风光”。
后来,这座雕像被贴满小广告,层层胶纸掩住足踝的线条。
再后来,小小的女孩蜷缩在雕像下沉沉睡去,月光下,她稚嫩的眉眼憔悴如霜。
最后,这座雕像被人拆下,和女主小米一起,去往未知的远方。
“梦露的形象,在过去的几十年中,可能是最被物化的女性形象。”
文宴导演说,当我们去看这座雕像的时候,它好像是一座不那么纯洁的,充满诱惑力的东西,但是当一个小姑娘在看它的时候,它只有一种纯洁的美——所以她的电影通过一个小姑娘的凝视开始。
那一刻,它卸去世人异样的眼光,呈现在孩童凝视的眼中,是它最本真的模样。
而电影中的女孩们,反而是生活在现实中,受到多方的制肘和束缚,甚至冷嘲的目光。双女主中,无论是作为性侵案受害者的女孩小文,还是作为目击证人的女孩小米,她们的遭遇以及因遭遇而遭受的苛责——使得生活对她们而言,成为了一场走投无路的挣扎。
电影关怀的对象,是女孩,是弱势群体,是盛世华年背后的阴影下挣扎着活下去的人。
小文是个十二岁的女孩,沉默,安静,有一双很美的眼睛。
她的父母离异,母亲为了工作彻夜不归;
她和朋友一起受到侵害,清晨不曾回家,而是平静地向学校走去;
她从窗户爬出,抱着鱼缸坐在阳光里,目光哀凉,借以逃离外界的声音;
她和母亲拉扯,救回她喜欢的衣服,抬头看向母亲的那一眼,极尽哀求着原谅;
她离家出走,拍着父亲的院门唤着“爸爸”,最后瑟缩在雕像下独眠;
她寻不到的公道,被谎言掩埋,犹如眼泪干在脸上,如果没有人去说,就像不曾存在过。
小米是个女孩,在旅馆做着“没人干”的工作,一个月赚不够旅馆一天的房费,她自称十八岁,自称在老家办身份证,自称月底交上来;
她警觉地录下了性侵案的关键性证据,却在老板阴狠的目光里藏住了所有的表情;
她谨慎地保护自己,打工挣钱,向罪犯索要封口费,求得一万块钱,换一张属于自己的身份证;
她被人欺骗,被人强逼着以自己的身体出价,换取存活的可能;
她说:“我不知道我的生日,但我知道我是夏天生的,过了这个夏天,我就十六岁了。”
她说:“我三年前从老家逃出来,这是我待得第十五个城市,这里很暖和,我想留在这里。”
她最后还是选择帮助小文,或许是因为三年前,她十二岁的时候,也曾奋力挣扎,却无路可走。
《嘉年华》不是一部传统意义上的,正能量的电影。
它缺少振聋发聩的宣言,缺少意味深长的台词,只有女孩们平静而悲拗的目光里,漫长的留白。
它给我们一个视角,去思考这个盛世华年,以及它背后的阴影。
它请我们从习以为常的“存在即合理”的生活中抬起眼睛,再看一眼,那些女孩们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