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他还在念大学,钢丝网的隔栏外,是大片废弃的田地。每当夏夜,躲在杂草中的萤火虫,都会将闪烁的光芒,点缀整个长夜。
荒野,萤火虫,漆黑的夜,他和她相遇的那晚,夜色格外的浓郁。
微风拂面,草海泛起阵阵波纹,崴了脚的她,如受伤的鸟儿一样,蜷缩的坐在田埂上,手机屏幕的荧光,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登登登,伴随着QQ特有声音,她的食指打开那条验证消息。
“你好,要一起去捉萤火虫吗?”
他的文字,直白的命中目标,可惜错过了最佳时机,她带着笑意回复这条唐突的陌生消息。
“我正在大田。”
发完消息后,她的手机屏幕,立刻出现了“正在输入”,她开始猜测,陌生的他会如何应对?
朦胧的身影,由远地递近,一盏自制的南瓜小灯,在黑夜中无比耀眼。
“这是什么?”
她满怀好奇的站起来,脚下一痛,又一个趔趄栽倒,他低沉的声音穿透黑暗,飘进她的耳朵。
“腿抽筋了?快坐下,把腿绷直了。”
她刚想说话,他却甩手被南瓜小灯丢在一边,任凭油尽灯枯。
她脚蓦地腾空,苍劲的手托着她的腿,晶莹的眼眸关切的凝视着她。
“亲,我只是脚崴了,没抽筋....”
话说着说着,音调就低了,空气之中,一下子满是尴尬。一阵微风吹过,受惊的萤火虫拼命的呼吸,一闪一灭的荧光,布满整个田野,抬手望去,好一片灯火阑珊的朦胧意境。
“好美。”
她看着“灯海”,情不自禁的发出惊呼,然而他没有关心四周的景物,而是专注的揉着她肿胀的脚踝。
那细细磨砂的感觉,让她有几分羞涩,黑暗中彼此看不清长相,她拿起手机,悄悄的翻阅他的空间。
清秀的面孔和挺拔的身姿,篮球场上腾空的扣篮,充满着青春的力量与蓬勃。
熄灯之前,他背着她来到宿舍楼下,互道晚安,挥手告别。
夏,闷热长夜,总是难以入眠。
她点亮屏幕,找到他的消息栏,刚点进去,发现顶部又显示“正在输入”。
一时间,她的心,碰碰直跳。
通讯工具上,他们漫无边际地闲聊,提到小南瓜灯,他说那是在图书馆,随手翻的手工杂志上学的。
他们,相爱了,如同普通的校园情侣。
林荫大道与各种摊位前,留下他们牵手的身影。
虽然说不清楚彼此哪里好,可就是感觉,谁也无法代替那个位置。
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弹指间飞逝而去。
狂热的爱,平静的恨,汇集整个青春的多彩滋味,他们迎来了最后的日子。
“你还记得吗?聂风拉着小慈,一起在断崖边看萤火虫,多像当年的我们呀。”
她依偎在他的胸膛,干涸的泪痕,还未完全消尽。他静静的坐着,并没有回答她的提问。
毕业季,是十字路口,犹豫的我们。
说一百句爱你的话,还不如做一件爱你的事情来得实在。
她强忍着泪水,着对他说:“我不会换掉任何通讯方式。”
他默默的点点头,托着无比沉重的行李箱,返回自己的故乡。
在那里,不禁有他未完的梦,还是思念他的爹娘。
五年后,一封EMS的加急快件,稳稳的摆在她的办公桌上,她停下揉捏太阳穴的动作,随手拆开快件。
婚礼,现场,他的身姿,仍是那么的挺拔。
身着西装的他,显得风度翩翩与器宇不凡,舞台两侧,堆放着他亲手设计烧制的艺术品。
那一枚枚波光粼粼的琉璃珠,像童话里的魔法宝贝,每一枚都充满着未知的故事与乐趣。
她踩着高跟鞋,步履轻盈的迈入会场,颜美腰瘦皮肤白里透红的她,像刚熟透的桃子,无比的诱人。
“谢谢,你能来,我很开心。”
他几乎是跳下舞台的,多年不见容颜气质丝毫没有变化,唯独下颌的胡茬,变得清晰。
她没有接他的话,宛如那个夜晚,他没有回答她的话一样,她沉默的微笑。
洗净的水果盘中,一颗颗成熟饱满的果实,在等待纤纤玉手的挑选,最终定格在樱桃。
朱唇与樱桃,颜色极度的重叠,若隐若现的贝齿与舌尖,淡然的眼眸,打量着手持《圣经》的神父。
“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
她眉头微微紧蹙,登台后的神父,并没有例行那套永恒不变的台词,他安静的站在父母身边,神父的目光飘向却远处。
等待片刻后,参宴的众多宾朋不禁小声的交头接耳起来,她从挎包里,把手机拿出,正准备输入询问消息时,那行熟悉的“正在输入”,又浮现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
她第一次,没有等待他的回话,率先把文字发送出去,然后又立即撤回,凝视屏幕,上面还是显示“正在输入”。
“新娘,怎么了?”
稍加思虑,她发送了出去,这次并没有撤回,2分钟后,首行的“正在输入”还是存在着。
透过人海,她抬头寻找他的身影,伟岸的身躯依旧矗立在那儿,只是再望去,多了几分孤独与沧桑。
她的心,开始纷乱,正在思考的时候,那行提示字消失了,下一秒,他的消息传送了过来。
“我猜,你没有拆开请柬的内页。”
起身,昂步向大主教走去,索回柬后,她急匆匆的撕开,粘在封皮的最后一页,隐藏在纸张后面的,是刚劲有力的钢笔行书。
虽然历经岁月的洗礼,已经略微有些变色模糊,但依然清晰:
“风拂衣袂,暗夜流光,最美不过,你的嫣然一笑。”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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