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布店老板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疑虑,但仅仅是一瞬,疑虑变为了佯装的镇定。“什么复仇天使,我不知道啊。”
这时,西门的女儿出现在了店门口,用焦虑的眼神望着西门和赛维乌斯。可以感觉到,她很担心她的父亲。
“你确定你没说过?”赛维乌斯并不想让她担心,虽然和她仅仅是几面之缘,但是他还是从心里想保护她。一种说不出的奇异感觉涌上心头,在炎热的当空他仿佛感受到了凛冽的泉水从喉咙滑过。“没有说过最好,估计您也不知道。希望这只是一个谣言。”赛维乌斯话锋一转,撇了一眼西门的女儿,走出了布店。
坦白的说,他并不想在女孩心里留下坏印象。而且从西门老板的反应中,他已经了解到了一些端倪,这个西门老板绝对和奋锐党有着不可告人的联系。赛维乌斯一路思考着,漫无目的地徜徉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突然他感觉有人有意无意地撞了他一下,他一惊之下连忙回头一看,让他感到恐惧的是,仿佛是之前那个奋锐党党人的脸在他面前一闪而过,他震惊之余紧接着定睛一看,却连那张脸的影子都没有发现。他摇了摇头,猛地发现自己手里竟然刚才被人塞了一团东西,打开一看,却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所有失去的,终将会回来。”不详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他心里料定不是什么好事,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起来,想赶快赶回营区才能安心。
赛维乌斯刚刚迈进营房的大门,他的同命相怜的战友——盖尤斯就赶紧走了上来,小声对赛维乌斯说:“出怪事了。”
赛维乌斯心想,最近出的怪事还少吗?还能再出什么怪事?盖尤斯彷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又凑前一步,“之前失踪的监狱守卫都回来了,而且都记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赛维乌斯瞬间呆住了,想起了纸条上写的内容,感到不寒而栗。
这时,军号声突然响了起来,所有人立即小跑起来,在中央的训练场集合。队长已经面色凝重的等候在集合点了,在清点完人数后,队长严肃地对全体人员训话道:“......目前所有失踪的人都已经安全回来了,上级正在派专人对此展开调查,大家不要听信任何谣言......从罗马派来的专员已经来到了我们营区,可能会传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了解情况,每个人都必须配合调查!......”
入夜,赛维乌斯躺在床上,无法入眠。从队长训话后,先后有十几个弟兄被所谓的“专员”传讯,配合提供各种信息。不一会儿,疲惫在和忧虑的搏斗中占了上风,他的上下眼皮开始打颤,进入了梦乡。
梦中,一个模模糊糊的黑色的身影在远处隐约若现,他无论怎么想仔细看清那个人的面孔都是徒劳。猛然间,他认出了那双狠毒、阴险的双眼,是那个奋锐党徒!突然,那个身影僵硬的伸出双臂,那双胳膊瞬间变长,刹那到达了他的眼前,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他奋力地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掉。
“醒醒!长官找你问话!”队长用力将他推醒。
“什么事啊队长?”他半天没缓过神,迷迷糊糊的问道。
“专员要找你问话,具体什么事情我也不清楚。你赶紧的!”上面随便来个领导在他们这里也是个大人物,所以队长不敢怠慢。询问还在进行中,已经先后找了十几个有关人员了解情况。
赛维乌斯被带到营区中心临时搭建的一个帐篷门口。他注意到帐篷外的守卫不是他们兵营的人,而是几个身型笔直健硕、全副武装的百夫长模样的人,奇怪的是他们每个人的副甲上都镶嵌着一个奇怪的巴掌大小的盾徽,上面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黑山猫的头。
队长被要求在帐篷外止步,赛维乌斯自己步入帐篷,他发现有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身着黑色斗篷的怪人盘坐在房屋中间的一个小凳子上。一把近一人高的长矛随意地倚靠在他身后的墙边。听见有人进来他却头也不抬,低沉地问道:“今天你是不是去那家布店了?你去那里干嘛了?”
赛维乌斯心里一惊,他今天的行踪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怪人是怎么知道的呢?我到底该怎么给他解释呢?估计说了他也不可能相信我。
然而那个怪人彷佛看穿了一切,头稍微抬起了一点角度,露出一双绿色的眼睛。他的嘴巴并没有动一动,可是一句彷佛在耳边的低沉的轻语直接穿透了赛维乌斯的脑际:“我是克劳尔。你很幸运。”
接着,这个自称克劳尔的怪人缓缓站了起来,赛维乌斯虽然离他有将近3米远,却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好久没有见到结合体了。这次皇帝派我专程从罗马来执行任务就是为了除掉一个据说是奋锐党身份的结合体。”克劳尔的嘴依然一动不动,他背着手闲庭信步的在帐篷里踱步,轻轻的把一只布满疤痕的手搭在那个一人多高的破旧的灰色的长矛上。
下一秒,一阵疾风。赛维乌斯身上一阵发凉,长矛锋利的头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抵在了他的喉咙上。“你,应该不是那个不识抬举的人。相信你已经见过那个家伙了吧?”
“是,是的。好像是上次逮捕的那个人。他不是已经越狱了吗?”
克劳尔一阵轻笑:“你们都中了他的诡计。他是故意买个破绽给你们,他的最终目的就是被抓进监狱!”
“这不可能!”赛维乌斯简直不敢相信克劳尔的话。他没想到这一切诡异的事情竟然都是从头到尾算计好的。
“以他的能力,越狱不在话下。最重要的是,他在监狱里做了什么!这个案件从头到尾都隐隐透露出奋锐党和这个结合体某种不可告人的阴谋,我这次来就是为了灭掉这根帝国的眼中钉。”
说完,克劳尔屏气凝神,端详着赛维乌斯很久。“结合体之间在近距离的时候是可以互相感应的,但是你太嫩了,能力还不行。况且一般的结合体也很难感应到我,我已经尽量压制住自己的气息了。”
“结合体?什么是结合体?”赛维乌斯连忙问道。
“世间的走兽飞禽,包括人类,都是一具躯壳罢了。只有和世界上最原始,也是最强大的生命体结合才能真正焕发出自己的能力。遥想200多年前我也和你一样,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子。你要妥善运用自己的能力,虽然我暂时不知道你有什么本事。你退下吧,那个布店的事情你不要管,我们已经派人布控了,叫西门的老板有暗通奋锐党人的的重大嫌疑。”
赛维乌斯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克劳尔就是上级专门来处理传闻中复仇天使的事情的。如果按照克劳尔所说,那个奋锐党人是故意被我们抓进监狱的,那他的目的何在?为什么和他一同被抓进去的人都死了,而监狱里所有的守卫都消失了呢?最离奇的是,为什么消失之后又重新出现了呢?
而抛开目前内心的一切疑问,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西门老板的女儿。他很清楚,如果西门因为沟通乱党被抓捕,他的女儿肯定不会有什么更好的结局。
可是,克劳尔绝非等闲之辈,况且他也警告我不要再去插手布店的事情。赛维乌斯内心十分矛盾,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他并不是什么情场老手,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青年罢了,但是越是这种朴素的感情,夹杂着血气方刚的冲动和执着,越能激发起一个男人的勇气。他决定在克劳尔对西门老板采取行动之前劝说女孩暂避风头,离开这里。
回到营房后,他并没有立刻换衣就寝,而是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了一会,发现没有什么异像之后,轻轻的惦着脚尖一点一点地挪出帐门,之后迅速弓着腰小跑到一个帐篷的阴影处,待巡逻人员迈着懒散的步伐远去后,立即绷紧大腿肌肉,用最小的脚步声和最大的速度跑出了营区守夜士兵的视野范围。
一番有惊无险后,赛维乌斯一路快跑来到了布店的窗下。深夜,城市一片漆黑,只有如银的月光倾泻在青色的石墙上,泛起阵阵寒光。而阁楼上那扇小小的凸窗,在昏黄的烛火下隐隐约约映照出一个娇小、可人的少女轮廓。赛维乌斯没有感到丝毫倦怠,焦急地用手背擦试着额头的汗水,思索怎样才能当面向她说明这一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赛维乌斯别无他法,正打算拿起脚下的一颗石子轻轻砸向窗户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他警觉起来。他迅速闪进布店一侧的小巷里,竖起耳朵,感觉到脚步声音由远及近,而后是几声有规律的敲门。门,开了。
“复仇信使已经把所有的罗马监狱守卫转化为了傀儡,可以随时控制他们发起攻击。”一个人压低声音急匆匆的说道。
“太好了,今晚就是我们报仇雪恨的时机,有信使的帮助,一定能杀了彼拉多那头罗马来的野兽,也告慰我惨死妻子的在天之灵!武器我已经备好了,走!”这是西门老板的声音。
赛维乌斯略感意外,没想到西门老板是奋锐党中的激进分子,而他的妻子,也就是少女的母亲,竟然是被罗马在犹太占领区司令彼拉多杀害。待西门和另一个奋锐党徒走远后,赛维乌斯并没有贸然行动,而是继续竖起耳朵倾听着周边的情况。
果不其然,布店的门再次打开了,这次从店里出来的,正是那个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