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新来了一位工友,提拉着几个蛇皮袋子,弯着腰,苍老的脸朝我讨好的笑了笑,就搬进了我隔壁。
他看起来很苍老,脸上时常挂着愁容。不知道是因为生活,还是因为他那不争气的儿子。
早上,我被他那大音量的手机吵醒了。我不情不愿的爬起来看了看手机,才五点,我穿起衣服,暗骂了一声。我打开房门,看见他弯着腰,提着个蛇皮袋子,走了出去。望着他的背影,嘟囔了几句“什么玩意?下雨天的,又没工作,起这么早干嘛。”早饭过后,他提拉个蛇皮袋子,慢慢悠悠的,把蛇皮袋子丢在了墙角,跨过了那扇摇摇欲坠的铁门,回了房间。
我往里瞧了瞧,满满一袋的矿泉水瓶子和易拉罐。
这天,我在扎着钢筋,他在慢悠悠的搬着。我瞧见了工头走过来,赶紧加快速度。工头走到他旁边,面带鄙夷的骂到“磨磨唧唧的,请你过来不是让你磨洋工的。老子这里不是福利社。”他面色为难,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慌张,欲要开口辩解,又不知道说什么。
“速度给老子快一点,别整天磨磨唧唧的。”工头骂了一声,转头走了。
他轻声回了句“嗯。”扛着钢筋的脚步快了几分。
他瞧见我在看他,朝我挤出几丝难看的笑容,弯着腰从我身边过了过去。
做工地的,看天吃饭,下雨就没工作。每到下雨天,我会陪他一起坐在门口喝点酒,喝的差不多了,我就问他“大哥,你今年多少岁啊?”
“43啊。”
我有点生气了“你43你唬谁呢?我看你都有60了。”
“我真只有43,”他摇了摇头。
“那我叫你叫大哥,你该叫我叫大哥嘞。”
他笑了笑。
我又问道:“那你儿子媳妇呢?”
他笑着说“儿子在读大学呢,媳妇啊,早就跟人跑了。”
我没接茬。
我和他逐渐变得熟络,又一天下雨,我拉着他一起去市场上看看,他有点不情不愿,但还是陪我去了。
我挑了两件新衣服,也不贵,19块一件。他弯着腰搓了搓快要裂开的手,左脚向前伸了伸,又缩了回去。我叫他买两件,他直摇头。
走到卖肉的摊子,我要了半斤五花肉,我有叫他买点,他站了一会,摇了摇头。
路过小菜摊的时候,他弯着腰捡了几片不要的菜叶,还买了一瓶二锅头,我看了一会,摇了摇头。
昨夜,我俩正喝酒呢,他儿子过来了。他拉着他儿子给我介绍,叫有志。
我瞧着他儿子,细细打量,染着一头黄发,耳朵上打了两个耳钉,嘴上抽着根烟,手臂上是看不懂的纹身,脚上穿着破了几个洞裤子。我实在是和大学生想不到一起去。
他拉着儿子走进了房间,我坐在门口听着他们说话。
“老头子,拿点钱过来,我没钱用了。”
“我上个星期给你打了2000块呢,你用完了?”
“那点钱那够用,快点给我再弄点。”
“这是最后500了,你拿走吧。”
“不够,再来点。”
“我这里真没有了,你别翻了。”
我笑了笑,听着翻箱倒柜的声音,回了房间。
我坐在房里,听着他们争吵着,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
过年了,他弯着腰,朝我挤出好似开心的笑容,扛起两个蛇皮袋子,颤颤巍巍的走了。
我坐在我的房里,想起了鲁迅先生曾经写下过的一句话“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