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文元
No.42／第四章／3-4
第四章 中俄就外蒙问题举行第一次北京会议，草签协约，大致维持清季外蒙政治格局。俄方旋即毁约，中方参议院亦事后否决
第三节 陆征祥复掌外交，与俄交涉；中俄就外蒙古问题举行首次北京会议
（接上篇）
（四）中方提出六条新订对案，要求对外蒙拥有完全领土主权，恢复前清旧制，取消库伦独立；俄方提交五款修改条件，仍将中国对蒙关系限制在宗主权范畴以内
12月17日，陆征祥向驻华公使库朋斯齐提出中方新订对案：
为解除将来为蒙古主国之中国与俄国对于库伦现状所发生之误会，兹提出条件如下：
一、中国担任对于库伦，遵照向例所设之行政制度，不加更动。库伦之蒙古人民在其区域內，有防御及维持治安之责。中国因此亦许其有军备及警察之组织，并担承不许非蒙古籍人在其境有殖民之行为。
二、蒙古既为中国之完全领土，俄国担承永远遵崇中国在彼之主权，并担任不遣派军队，不在彼殖民，又除条约所许之领事外，不设他官。
三、中国愿用和平办法，使库伦恢复旧状，故允许俄国调处，以便取消库伦呼图克图擅自宣布之独立。至中国与库伦未尽事宜，另行规定。
四、凡关于蒙地之一切中俄国际问题，仍由中俄两政府协商办理。
五、如蒙人许与外国或外国人以特別权利，非经中华民国允准，不能有效。
六、俄国政府担任凡于中国维持库伦旧状之行动，概不妨阻。
中方新对案仍坚持要求俄国尊重并承认中华民国沿袭前清旧例，对外蒙古拥有完全主权，取消库伦呼图克图擅自宣布之独立；同时也作出在蒙不派军、不殖民、不设官、接受俄国调处等让步，但刻意将这些让步限制在库伦一隅。
库朋斯齐认为此种对案俄方不能接受，因为它根本未考虑《俄蒙协约》签订后所形成的蒙古目前形势，且与俄方在协约草案中所提建议相悖，中国对案只字未提蒙古自治，却坚持确认中国在蒙古之“主权”，而不是“宗主权”。库朋斯齐反对以“库伦”代替“蒙古”。库朋斯齐认为，中方坚持使用“库伦”一语，意在把自治蒙古之领土仅仅限制在库伦及其周围地区，在万不得已、非扩展不可时，就限制在土谢图汗部及车臣汗部两地。库朋斯齐还反对提及“旧例”及“恢复旧有之治体”，称中国对案这两点，一点系指废除《俄蒙商务专条》，另一点系指向蒙古派遣大批中国军队，这是根本不容许的。
陆征祥仔细听取库朋斯齐的全部意见并作详细记录后，答称：明晨就将这些意见转呈大总统，并将考虑这些意见，对中国对案尽可能加以修改。
次日，库朋斯齐来到陆征祥处取对案文本，陆告知：他已同袁世凯大总统交换过意见，现请贵公使将本文转交俄外务大臣萨佐诺夫。然而，库朋斯齐却惊讶地发现：中方对案却一字未改。
12月23日，俄外务大巨萨佐诺夫致电驻华公使库朋斯齐，认为中国对案贯穿着一种思想，这就是力图恢复蒙古原有秩序，中国政府以同意接受俄方所提不驻军、不派官、不殖民三项要求为交换条件，要俄方必须同意恢复蒙古原有秩序。而且，中国承诺不驻军、不派官、不殖民区域只涉及蒙古不大的一部分（指库伦周边地区），而俄国意在涉及外蒙全境，因此，俄国不能接受中方这种提法。俄方愿向中国作切实担保：既不想谋取蒙古领土，亦不愿作蒙古保护国，但俄方要求：1、俄中两国共同承诺不驻军、不派官、不殖民的区域应该扩大到外蒙古全境；2、鉴于俄国已同蒙古政府缔结协约，外蒙古在国内立法、行政、国防及国家资源开发方面均应自主。——俄方这两点就是要求中国承认库伦当局自治，并将自治范围扩大到外蒙全境。
萨佐诺夫要库朋斯齐将其意见转达陆征祥，并提示陆认清形势：当前中国政府尚在关注蒙人是否承认与自己存在某种关系，而俄国政府则早已根据蒙人愿望向当地派驻军队。反之，如果中国政府向蒙古派驻中国军队，则将具有军事行动（入侵）的性质。因此，在这种（俄方占先）背景下，中国不可以向俄方提出条件，而是要满足俄方要求；倘若中国认为没有必要满足俄方的要求，则俄方认为没有必要改变与蒙古直接交往的态度，而且与蒙古直接来往，已使俄方在保障本国权益方面取得满意的结果。
尽管俄方态度依旧强硬，但因同期沙俄政府正苦于內乱，所以，在与中国就蒙事交涉中，确有稍事让步之意。这一微小变化被中国驻俄公使刘镜人视作“略有转机”，并于1913年1月2日电告北洋政府。袁世凯大总统据此造势，当日召见驻京各国公使，就中俄关于外蒙问题的交涉，发表颇为“强硬”的意见：一、库事交涉，俄政府刻下稍为退让，我政府主张甚力，无论如何，必以武力为后盾。 二、如再开议之时，俄人仍坚持强硬态度，即将中俄库事交涉始末宣告各国，并派任专使赴荷国，请求开临时海牙和平会议仲裁裁判。三、此时政府只宜镇靜交涉，不能轻举妄动。如交涉决裂，中国实无磋商之余地时，只得实行最后之办法（暗示以武力收复外蒙主权）。然而这一天，俄国驻华公使库朋斯齐恰好因病未到。
两天后的1月4日，俄驻华公使库朋斯齐就陆征祥所提六条新订对案，向北洋政府外交部提交俄方的五款修改条件：
一、俄国承认蒙古所以连结于中国之种种系链，兹担任不谋断绝此系链，并担任尊崇中国由此系链上流出（衍生）之种种权利。
二、中国担任尊崇外蒙古历来所有之国家行政制度；因外蒙古之蒙古人在其领土內有防御及维持治安之责，故又担任承认其有军备及警察之组织之独有权利，及不许非蒙古人在其境內殖民之权力。
三、俄国一方面担任除领署卫队外，非先知照中国，不派兵至外蒙古，并担任不举行殖民外蒙古之土地。除领署外，亦不在彼设立别项制度代表俄国。
四、中国于施用其在外蒙古之政权，愿用和平办法。兹声明愿受俄国之调处，以便照上开各项张本（依据），置定中国与外蒙古关系之要纲。
五、以后外蒙古或有与俄国政府协定关于政治或领土问题之国际行为，未经中国准可，不可有效。至通商问题，则认为外蒙古官员独管之事件。
从上述条文内容看，俄方五款修改条件与其最初拟订的大纲草案比较，内容并无实质性的区别，但确有稍许让步，尤其在首款中已含糊地表述出“蒙古为中国领土一部分”的意味，此正是中方始终力争的关键之点，但全文仍将中国对蒙关系严格限制在宗主权范畴以内。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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