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醉的红玫瑰(之五)

(小说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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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未央,鑫姐又邀请大家去她家里搓麻将。总是这样的,吃喝之后,还没完没了,又还要附加别的节目。

于行不想去。他不太喜欢搓麻将。并不是说他与赌不沾,事实上,他也是有那么点小赌瘾的。长条字牌他也没少玩,扑克牌他也没少玩,只是麻将嘛,他确实是一年到头都难得跟人搓上几把的。

兰城这个地方,搓麻将是不准许胡放炮的,只能够自摸胡,有的甚至还只准许碰牌,不可以吃牌。他觉得这样的打法,简直就是有点傻里傻气的,它就不是但凡稍微有点聪明气的人玩的游戏。这样的游戏玩得多了,就算是是个聪明人,玩着玩着,只怕也难免会变成一个傻瓜了。

他推说答应了小姜要早点回家的,虽然只是应付式的答应,也得莫要随便失了信才好。他问郑林若凡道,我答应她的时候,你不是就在我屁股后面么?你应该是也听到了的,可以给做个证。

不知道是真没听到还是假没听到,郑林若凡面无表情的说,我听到什么了?我才懒得听你们两个人的窃窃私语呢,像我这么有素质的人,你觉得我会去偷听人家说话么?不过,我说句吃得的话,她只是你家的一个租房子的而已,她又有什么资格来管你回不回家,是早回还是晚回?

于行顿时被噎得张口无言。郑林若凡确实是击中要害了,他无话可回。他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有点站不住脚,甚至是有点可笑的。但只默然了一小会,他又有话说了,他说他主要还是想早回去点写几个字,这个晚上他有他的写字计划的。每个晚上,他都有他的写字计划的。他不想随随便便就让计划泡汤。若跟他们去搓得几把麻将,这一整个晚上恐怕基本上就废了,这个晚上废了,都会影响到日后的整个进程。

郑林若凡嗤之以鼻,说,就你写那些个鸟字,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停一个晚上不去写它,又有多大点事?停一个晚上你就会死么?还日后的整个进程,你在别人面前说说唬唬人还有点用,在我这里,就不必弄得这么玄乎了吧?

有时候,郑林若凡简直就是他说话的天敌。句句话他都能堵得你做不得声。但他也并不甘心就这么被他磕死,他的招式有的是呢!他随口又想起来说,凡事须以安全为上,这段时间风声紧,抓赌折腾的够厉害的,都闹得鸡飞狗跳鸡犬不宁的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被他们捞着了,不死也得让他们给整得脱一层皮。

确实,这段时间,兰城抓赌,可谓是动魄惊心,谈之色变。好像都说公安是在搞什么罚款创收,要完成一定数目的任务,这个数目听起来很是惊人。他们都疯了似的挖穴寻蛇打,据说他们连自个儿一家人聚在一起整点小兴趣都不会放过,逮着了都得做死的罚钱。于行说的鸡飞狗跳鸡犬不宁,一点也没有夸张。满街满城人心惶惶。所以,最好还是忍着点,别做一只晕晕乎乎撞在枪口上了的小呆羊才好,辛辛苦苦赚两个钱多不容易,不小心别被人家拿去搞了创收,那得有多冤枉。

郑林若凡却轻描淡写道,安全问题,你就不必杞人忧天了。这段时间公安也确实是蛮作的,没想到把你于大怪物也给惊着了,莫非让你老人家也觉得有点风声鹤唳风雨飘摇了?不过,你放心好了,他们无论怎么样的作,也总不至于作到鑫姐家里去。就算我们现在去广播里广播,今天晚上我们要去鑫姐家里搓个麻将整点小意思,我敢保证他们也决不会梦里梦冲的跑过来抓什么赌的。他们公安到底也还是党领导下的公安,他们再怎么样也总还是有个度的,再怎么样也总得讲个章法的,再怎么样也总不能够无法无天肆无忌惮。

鑫姐翻着眼白斜了一眼郑林若凡,略带点抢白道,你说的有点过了,我也是真的服了你这张大嘴巴,你这张大嘴巴看来非给你找个机会好好治治不可了,不然,都快不知道自己姓啥子了,像你这么屌得就差上天的人,就得坚决被抓了去罚款,做死的罚,外带拘留个十天八天的才大快人心。

郑林若凡讪笑道,这么狠心的话你也说得出口!我不相信,如果真的把我抓去,你就能忍心不管我的死活?我这不也就只是跟他于行才这么吹吹牛逼嘛,他又不是什么外人,我们两个平素随随便便瞎扯蛋都扯惯了,没有什么禁忌的,但是,我们一般都是说到哪就止到哪,不会再过话他人了,我们这点素质总还是有点。

于行附和说,就是,就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瞎叨叨两句,有什么好遮遮掩掩欲语还休的?要是我们两个说话也顾忌这顾忌那,那我们还经常在一起耍个鬼脑壳?再说,几乎没有人不知道我平常都是足不出户的,朋友圈子也是单纯得紧,宁缺毋滥,杂七杂八的人,但凡看不入眼,不管他是做官也好,土豪也罢,也懒得轻易与他结交。所以,就算是想过话,恐怕也难得找个过话的人。

见他这么说,鑫姐便有所意识,说,我跟郑林若凡开玩笑的,我们开玩笑也是开惯了,所以说什么话或许就有点欠讲究,有些话说出来也就没有注意那么多,但绝对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如果有不恰当的地方,还请于老师你千万不要多心,对你,我总只是担心敬重得还不够,哪里敢有半分的亵渎。

于行笑道,是你想多了吧,我根本都没想到你所说的那上面去,莫非在你眼里,我是那样小心眼的一个人?还有,说到敬重,你让我惶恐了。我们都已是这么要好的朋友了,有必要这么客套吗?真不真假不假的,听着都觉得心底里有点发毛了。

郑林若凡窃笑道,你就知足吧,即便是心底里有点发毛,也应该是荣幸之至难得之至的了,要知道,够得着让她鑫姐说敬重两个字的人,在整个兰城,都绝对是寥寥无几屈指可数的。

鑫姐说,不过,郑林若凡前面说的虽然有些屌,但也还是可以姑妄信之的。去我家里搓个麻将,输还是赢,我是不能给你打包票,但安全问题,却基本上还是可以给你个保证。你看这样子行不行,万一出了意外,我鑫姐给你承担全部责任。

话说到这份上,于行就有点动摇了,却还是踌踌躇躇的说,别的就不说了,但大晚上的,三个四个跑到你家里搓麻将,洗牌的时候,哗哗啦啦的声音,嘈切切扰人得很,这样方便吗?

鑫姐说,要说方便,我想,我家里是最方便不过的了,主要就是个宽敞嘛,我家偌大的房子,难道还容不下我们几个搓麻将的人?我家里有专门的麻将房,空间蛮大的,我还只愁人少了冷清,不够热闹。

还有更为难得的是,去她家里搓麻将,边上会有人给大家服侍得周周到到妥妥帖帖的。她家的请的保姆申阿姨,那是相当的能干利索又勤快。来她家来做这个保姆,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得的。挑选保姆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像她这样的人家,自然是有一定的要求的了,不会毛毛躁躁的就胡乱招个人进来。当初选择招用申阿姨,是在好几拨应聘者中间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才定下来。薪酬和其他各方面的待遇,自是比别人家里请的又要略微的高那么一点点。去她家里搓麻将,只管搓你的麻将就行,泡个茶呀,续个水呀,或者是想尝个水果品个点心呀,只要你吩咐一声,保准立马就能送到你的手里。搓完麻将散场,收拾战场也用不着搓麻将的人操心,也用不着搓麻将的人动手,三下五除二,申阿姨就能给拾掇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但于行说的方便实际上主要还不是指这个方面。他想问的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年龄也不小了,比他可能还要略微年长个岁把两岁,他和郑林若凡都是明明摆摆的大男子汉,大晚上的,她把他们招惹回家里去搓什么鬼麻将,难道就没有一点顾忌?难道她先生对此就没有一点介怀?……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鑫姐瞅了瞅他,并不是很费劲的就猜到了他心里之所想,大大方方的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写小说的人果然是不同,心细如发,虑无遗漏。但你说那个嘛,就更谈不上什么方便不方便了。我老公一般都不在家的,他总是在外面满世界乱跑,常常三两个月都不归家门,有时候一年半载见不到人影子也不为怪,我都懒得去管得他太多。

品着她的这番话,于行有点惊讶于她还能如此大大方方的笑着,语气也是如此的风平浪静,完全是不把它当一回事的样子,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幽怨。这得经过怎样的历练才能造就她这般的超然。实在是开了眼界。

最后,还是徐伊莎一语定了乾坤。她坐在那听着他们话来话去,一直静静的听着,不搭他们。在鑫姐一提出来去她家里搓麻将的时候,她便点头说了声好,但见于行推托不想去,她也就没再吱声了。或许是没有什么说辞跟鑫姐和郑林若凡好说了,于行却来问她,是不是对搓麻将很感兴趣。想了想,她浅浅的笑着说,也谈不上是感兴趣,偶尔也会搓几把玩吧,不过,已经有些日子没搓了,也有点儿想搓一次了,如果你愿意委屈一下自己陪我们搓,当然是高兴了,如果你实在是不愿意陪我们搓,那也就算了,虽然是有点遗憾,但也不好就因此来怪你,毕竟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太强人所难嘛。

也就是她这么一句话,于行再没有多话可说,举起酒杯,朝徐伊莎一敬,豪气干云的说,你随意,我喝干,今天晚上,我于某人就陪你们搓个痛快。

鑫姐打趣说,于老师果然是性情中人,不过,这份好性情似乎只单单对我们的徐伊莎妹妹管用,我和郑林若凡把口水都说干了,也是枉然,她徐伊莎只此轻轻一句,就见了奇效,可见她比我们的面子大到哪里去了,寒我们的心哦。

郑林若凡怪声一笑,骂道,你还以他会是一个什么好东西?不过就是一个重色轻友的货色,千万莫把他看得太高,也不过就是这点出息罢了。在某些人身上,才气跟人品往往不是成正比的。

搓麻将的时光真是容易过,好像只是眨眼间的工夫,便已经是丑时将至。

鑫姐家在城东新区,是别墅式的四层楼房,每层估摸有二百平米左右,单门独院,四面砌有围墙,可谓是豪宅。这么大的房子,就他们一家三口外加个保姆住着,实在是太浪费了,何况她家先生还经常是离家在外的。三层和四层,她得有多久没登上去过了?如此屋大人稀,慢说夜深人静之际了,便是大白天的,有时候会不会也觉得心里有点莫名的悸碜?

申阿姨在一旁服侍得果然是周周到到妥妥帖帖。一上来就给大家泡了茶,并守在边上且饮且续,后来又削了雪梨和苹果,均匀的切成橘瓣般大小装盘,插上牙签,吃起来煞是方便,后来没什么事了,才说她去客厅里看电视,有事尽管吩咐她一声就好了。但大家也没有谁再去打扰她,只是在快到十点的时候,鑫姐离了一下麻将桌,去客厅里关切的告诉她,不用等他们了,先去看看孩子睡踏实了没,然后就可以自去休息了,收拾的事,待搓完麻将,她自己来做。鑫姐回来说,这人嘛,在一起相处久了,自然而然就有亲情感了,虽说是保姆阿姨,跟自己真的阿姨也没有两样的。

仅以这一点,于行就觉得她应该可以算是内心比较高贵的那种了,颇值得人为之一赞。他在洋洋洒洒的专访里,赞的都是她如何如何的尽职尽责,公而废私,舍己为人,积极向上,满满的正能量,其实,或许都还不一定有这一点更值为之得一赞哟。

没想到,今儿个于行财星高照,赌运是出奇的旺,旺得都有些难以置信了。胡起牌来好像都特别轻松,连大碰对、清一色这样的大胡,在他手里也都好像是小菜一碟。

搓麻将,有时真的就有这么神奇,不常搓的人,偶尔搓一次,就会手气好得上了天,往往,都会把那些个天天手不离麻将的麻将鬼,给搓得个晕晕乎乎,分不清东西南北,一败涂地。 这个,跟什么鸟技术无关。本来,这样的一种搓法,它就扯不上个什么鸟技术。如果硬要说个什么技术不技术的,徐伊莎他还不是很了解,但鑫姐和风卡他是十分清楚的,肯定比他有技术得多,据说,两个人都是上过大场面的人。

结果是一吃三。虽然玩的并不是多大,小打小唱好玩而已,但散场的时候,粗略的一清点,却也赢了千余块钱,斩获可谓是相当的丰厚,一个人,省吃俭用,堪堪的过上一年,恐怕也是问题不会太大。

是徐伊莎提出来就此打住的。于行当然是热烈拥护了。但凡赢了点钱的人,除非他是天生的烂赌鬼,都会希望早点完事收手的吧。他已经赢了这么多也该知足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古已有训。再说,在一起玩得好的朋友,输赢弄得太大,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鑫姐和郑林若凡或许还有点兴犹未尽,但毕竟时候已经是如此之晚,也不好多说什么。便散了场。

鑫姐叫郑林若凡先别走,留下来帮她拾掇拾掇,只让于行和徐伊莎两个人先走。 可谓是用心良苦。于行对她的这种有意撮合当然是心领神会了,越发的觉得,这样的细微之处都能够不自觉的替人着想,她这个人,应该是值得交往的。

临行道别,鑫姐握着他的手,寓意深长的说,我把咱们伊莎妹妹交到你手里了,月黑风高的,注意安全,你可得把她给我毫发无损的送到家里,否则,改日见面,我定然饶不过你的。

于行立军令状般的说,这个你只管放心好了,我定当不辱使命,如果有什么差池,愿意无条件听凭你们处罚。

三个输的人,所输的钱数目基本上相差不多。从鑫姐家里出来,一边走,于行一边把徐伊莎所输的钱另外再加了二百元递给她。徐伊莎不肯接,说,你莫这样,我心领了。搓麻将总是会有输有赢的,要莫就莫来搓,既然来搓了,就得愿赌服输,既然是愿赌服输,输了也就输了,哪里还有让别人赢了的又退回来的道理。

她说的太在理了。这番见识,简直就是不让须眉。做人就得这样,慷慨,痛快,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不过, 于行还是将钱强塞进她的手里,说,如果是别人赢了,的确是不需要叫他退回来,但我不是别人,我们之间谁跟谁呢?这钱你不收下,你把我当谁了呢?它又不是来路不明的昧心钱,让你收下,你只管放心收下就是。

她还是只想推却不要,把钱又给拦了回去。于行便板了脸作色道,你看这样子行不行,这钱呢,先放你那寄着,以后我们有机会再搓,如果是我输了你赢了,那时候再退回给我就可以了。如果这样子还不行,那我可就要生气了。

见他都这么说了,她就不好再推却了,只得接了下来,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谢啦。本来是个输家,一眨眼却又变成了赢家,这心开的好像有点戏剧性了。搓麻将如果总是今天晚上这个搓法就好了,都不用担心输钱,就算想输都没得门。

于行笑道,你倒是蛮会想的,总是这样的好事,那岂不是天天只想着搓麻将去了,哪里还用去上什么鬼班?

她忍不住朝他吃吃的笑。他不解的问,你在笑些什么,有这么好笑的吗?

她掩着嘴说,我怎么总觉得我们好像是有点坐地分赃的意思?

于行很严肃的样子,纠正道,你用词不当了,你给瞎派派什么呢,我们这能叫坐地分赃么?我们这叫劫富济贫。

像鑫姐这样的人家,或许也算得是所谓的豪门了吧,赢点钱或输点钱,大约根本就不是她会在意的事情。郑林若凡你也别小瞧了他,虽说只是个报社编辑,来钱的路子可也是宽得很,野着呢!输这点小钱,估计也是丝毫不会放在心上。但徐伊莎就不同了,她不过是靠工资吃饭的一名小护士而已,满打满算,一个月又能挣多少钱?而于行自己就更不用说了,别看常常有人一口一个老师作家的称呼他,但是,有各种证件为证,他实际上就是一名被下岗了的前国营企业的职工。慢说跟鑫姐比,只跟郑林若凡比,他和徐伊莎无疑都是地地道道的穷人了。用劫富济贫这个词语确乎也是有几分贴切的。他们两个正好给他和徐伊莎扶扶贫,估计也决不会如何如何的心不甘情不愿。

只走了不大一段,前面就是一个十字路口。 远远看见,路灯下面,尚有一中年男子俯伏在摩托车上,孤零零的等着接客。于行便朝他招手,正要喊出声来,徐伊莎却止住他,不让他喊,说,我们不坐车,就走一走路好么?又不是有多远的路,再说,坐摩托车风大,感觉好冷的。

白天太阳很好,气温较高,所以她只穿了件细毛线衣,罩衣也没套一件,还是觉得有点热,这会儿夜深天凉,自然就有些寒意了。步行的话,倒也无妨,走着走着渐渐的身上就会有了火气,坐摩托车的话,风呼呼的响,恐怕的确就会有点吃不消。

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就想和他一起走走路。在这样深夜里,她就想和他,两个人一步一步慢慢的像散步一样的走下去。她想让时间放得缓慢一点。她不想让时间在摩托车上呼啸而过。

于行当然也能明白她的这点心思了。他还不至于迟钝得连这点心思也摸不着。他当然也想陪她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下去。有她这么一个清丽可人的女孩子陪着,漫步在春天里这么一个晴朗的深夜,又何尝不是一件难得的浪漫的事情?遂依了她的建议。

但是,从摩托车旁边走过去都有七八步远了,他的某根筋又犯了,到底又还是下了决心停了下来,心有不忍道,我们还是坐他的车子算了吧,夜都这么深了,他还在等着接客,为了挣这两个钱,多不容易。

听他这么一说, 徐伊莎也就不再坚持,实则是毫不犹豫的就点点头赞许说,要得,要得,就坐他的车子吧,是不容易啊。

坐车前,于行毅然脱下外衣,相当绅士的不容拒绝的替徐伊莎穿上。她的鹅卵石色的休闲高领细毛线衣,与他的深灰色的休闲西服相当搭调,虽然是长了一些些,但也是别有味道。 于行笑道,还是蛮好看的哦。

徐伊莎担心的说,你只穿件衬衣,不怕着凉感冒了?

于行挺直了身子,拍了拍胸脯,说,没事没事呢,你不用替我瞎操心的,我这件衬衣,它的料够厚实的,保暖防寒,性能好得很,再说,我这身板火气大,吹吹这清凉的夜风,反倒会格外的惬意。

路上,于行很随意的问了一句骑摩托的师傅,怎么夜这般的深了还在接客,还不回家去休息。这个师傅四十上下的年纪,不问他还好,一问,他顿时怨恨满怀,怒气冲天,说,我操他个老娘的,今儿个真是倒了血霉,被城管抓了个现场,非法营运,托了熟人求情,好不容易才只罚了两百块钱,大半个月基本上算是白干了,如果还不拼了命接几个钱,回去不被老婆臭骂死才怪。你说我不就接个客嘛,又惹着谁碍着谁了?我这不也是靠自己的劳动挣钱养家糊口吗?好像宪法都规定了老百姓有劳动的权利的,他们又凭什么要抓我罚我的款?他们这跟打劫有什么区别么?你给说说看,但凡有一条稍微好一点的活路,谁他娘的又愿意风风雨雨的骑摩个托车出来接客?

因为看不到别的人影,路面显得特别的宽阔和平坦,宽阔和平坦得仿佛是有点无边无际了,路灯的光华是那样绚烂瑰丽,路道两旁,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一幢幢高厦,鳞次栉比,远远近近的矗立在安宁静谧的夜色里。他的一个一个的诘问,被迎面而来的夜风卷裹着吹落,跌跌撞撞的向后摔了一路。

除了好言劝慰,还有什么话好说?

下车的时候,于行给了他十块钱,让他不用找零了。千恩万谢。

路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因为担心他会着凉感冒,徐伊莎从后面紧紧搂住了于行的肚子,脸贴在他的后脖子上,身子整个的都贴在他的背上。这让他全身暖烘烘的,心底里甚至还觉得稍稍有些燥热。他能清晰的感受得到,不时从她口里呼出的如兰的气息就在他的右耳朵根边萦绕盘旋。有种奇妙的麻麻的微痒,舒服得无法言说。

他又觉得微微有点晕眩,有点飘飘忽忽如梦如雾般的不真实,他忍不住使劲的掐了掐自己手腕上的肉,直到掐得很是生生的有点儿疼,仿佛是想以此来证实一下,眼下这一刻并非虚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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