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弟弟开学。需要提前一个晚上去学校。他没有住校。他们班主任奉劝的,说是校内宿舍环境不好,人多,爱玩,住进去时间久了,学习必定会被影响。于是父母在学校附近为他租了一个小屋。
他正在念初二。我记得,那天傍晚,下着大雨。班车不多了,爸爸骑着电动车带着他,驶向汽车站。大雨瓢泼,父子连心。母亲菜式并没有完全烧好,弟弟只能匆匆吃完一碗饭。他没能吃到后来的菜。那次,父亲才刚刚下班。他疲惫地回到家,头发有些湿。但父亲还是刚一到家就拿起了雨披和电动车钥匙,与一切准备就绪的弟弟,出了门。我能够记得那个大门,砰地关上的声音。
他们走了已经。
后来,母亲在厨房叫了一声:“哎呀,你弟雨伞怎么没带哪。” 我听了匆匆来到母亲面前,拿起她手中的伞,又在门口找到另外一把,就出了门。打电话给父亲,他说他们已经到了车站,那一刻的班车就要发了,来不及啊。隔着电话和雨声,我听到父亲有些微吼。我说我在往那边跑呢,你们等我一会!然后挂了手机。我一路跑着,地上的水坑很多。远远的,我看到父亲的红色雨披。他来接我了。我把伞给他,他说估计来不及了,但还是调转车头就又往那个方向骑去了。 他让我赶紧回家,语气是命令的。我却没有回去,慢慢地也朝车站的方向走。我只是想跟父亲一起回家。雨真的很大,我感觉鞋子湿了。
到了车站,我发现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在寥寥的车站。爸爸看到我竟然跟了过来,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说。他晓得我的倔强。所以只是扭过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我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那趟班车的发车时间。我问弟弟,没赶上吗?他点了点头。我说,那等下一班吧,没事。他耸耸肩,似乎不晓得说什么。
弟弟是一个不善表达的男孩。时而沉默,时而懂事,时而调皮。从小到大,我们在一起生活,血浓于水。
又过了一会,他大概是觉得无聊,就从书包里掏出了课本,看了起来。有心又似无心。我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那时是冬天。他的背后,是卷帘门。某家关了门的铺子。
我们继续等待着。车终于来了。他急忙背上沉重的书包,拎起行李,收起雨伞。几乎是一跃而上地,进到了车内。投完币,车门已快关上,他转身冲我们挥手: 爸爸姐姐,再见。我也冲他喊着,晚上到了那里自己好好的。爸爸不停摆手,示意他赶紧找位置坐下来。 车呼啸过去了,爸爸的叮嘱声却还没来得及消散。
雨停了。我们站在湿润的空气里,却仿佛感到好似与车尾扬起的尘埃为了伴。
在那一刻,我感觉到了那种自古以来的专属于送别的失落。淡淡地,却又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