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8月中旬,我和朋友一行五人到三亚谈一个项目,一谈就是半个月,待与合作方正式签了合同后,人都瘦了一圈。
人瘦,倒不是吃得差,而是三亚那地方太热。每天金晃晃的大太阳,人热得毛焦火辣,出门就流汗,椰子都给三亚人吃贵了。所以,人黑了瘦了,还累了。
我这个人有个坏习惯,只要忙起来加上人疲惫,就不顾形象。这不,临回来那几天没刮胡子,这些生命旺盛的傢伙们,便像隔壁王奶奶后院墙上的野生藤,在脸上爬得密密实实。
返蓉那天中午,对方给我们饯行。
某领导酒至五分,指着我的胡子打趣道:“你这胡子真好看,有美髯公的韵味。”
我抱拳一拱,笑嘻嘻回道:“领导,这几天忙,所以未刮胡子,一脸乱草,让你见笑了。不过也好,这蓬乱草,想必会给各位领导留下深刻印象,日后再来三亚,你们便会一下认出我这个‘乱草李’了。”
“幽默,太幽默了。”领导哈哈大笑。
众皆哈哈大笑。
我也哈哈大笑。
其实,被人称为美髯公,我常常是表面谦虚,心中窃喜。因为,我打小就特别喜欢络腮胡。
记得小时候看坝坝电影《洪湖赤卫队》,刘闯大队长那一脸的络腮胡,让我入迷极了。我觉得他简直太帅了,太酷了,太霸气了。我痴痴盼着快长大,长大后,也有一串像他一样又黑又亮的大胡子。
没想到,十七八岁时,我长得明眸皓齿,清清秀秀,像个玉面书生。
于是,彻底失望!
又没想到,隔了十年,天遂人愿,一层薄薄的绒毛竟在腮边颈下,慢慢冒了出来。后,它们竟成燎原之势,很快便攻城掠地,壮大成黑黑亮亮浓浓密密坚坚硬硬的一脸大胡子。
这些胡子若几天不刮,就“噌噌噌“争先恐后从肉中拱出,黑乎乎的一大堆,配上我略卷的头发,常被人误会 :
“你是新疆人?”
“不是。”我如实告知。
问话的人上下打量着我,语气不容置疑 :“那……你上几辈一定有中亚血统!”
我两手一摊 ,断然否定 :“NO!”
问话的人一听,哈哈大笑 :“你看你看,说你有中亚血统你还不承认,你这动作表情,像不像外国人?”
他的问题于我而言关不到银子打不了米,没必要再解释。我便顺着他的话 :“你说是,那就是。”
世间万物,皆有两面性。我的络腮胡子也逃不过这宿命。
一方面,它了了我从小的心愿,给我平添了一种威武霸气。另一方面,它又给我增添了不少麻烦事。
工作不久,我坐了机关提了干,还弄了个不大不小的官来当起,再留络腮胡显然不可能。于是,每天早上对它痛下杀手剿灭干净,成了必做的功课。
天天如此,就有点烦。烦了,有时就偷懒。就如这些天在三亚的日子。
扯远了。
扯回来。
中午这顿饭,因为项目谈成,合同签订,双方自是吃得高高兴兴。
吃完饭,对方安排车辆送我们到机场。一番例行的告别仪式后,我们乘坐的中巴车便绝尘而去。
到了机场,谢过司机,我们拖着行李箱直奔安检站而去。
我排在我们一行人的尾后,随他们鱼贯而行。
我刚被检查完,正欲迈步,突听一声:“站着!”
声音严厉而低沉,虽然音量不大,却极有威慑力。
全厅顿时鸦雀无声。
我从乘客齐刷刷盯着我的眼光中看出一一一老天,这一声,是对我发出的!
我不由大吃一惊,脑子里迅速想 :“我咋啦?!”
再看身边,不知啥时候,两个壮实的安保人员已一左一右“保护”着我。
“先生,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到这间小屋检查。”说话的安保脸色严竣。
我一听此话,心头立马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莫非,我违法了?”
几秒,我脑中只想了几秒,便心一横 :“我又不是坏人,怕啥?进就进!”
检查室有面直立的安保人员仪表镜,我一进门,瞥了一眼镜中的我,马上醍醐灌顶:“奶奶的,让我重新安检的原因原来在这里!”
我上穿黑色体恤,下穿黑色长裤,脚蹬一双黑色旅游鞋,脸上一串浓浓密密的大胡子,脑袋上一头黑黑的卷发。想想,就我这模样,不被重点检查,检查谁?
安保人员拿着我的身份证与我本人比来比去。我赶紧解释 :“那证上的我是剃了胡子的。”
很快,我被放了出去。
急成一团的朋友,一些喜欢看热闹的乘客纷纷问我 :“为啥又让你重新检查?”
我指着我的络腮胡和卷发 :“他们……他们把我当成了恐怖分子。”
众人一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得差点岔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