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我被麻醉了,再次被叫醒的时候,发现周围就两个护士状的人,一男一女,他们在边聊天边收拾东西,把我叫醒了之后,又不怎么理我了。我这个时候大脑还没太从麻醉的状态中回来,所以具体的事情,也忘得差不多了。
我询问着:“已经完了吗?感觉自己就睡了一觉呢?”其中一个护士说:“完了,等下就送你回病房。”然后我又昏昏沉沉了。
等到我被推出手术大厅,从6楼转到5楼的时候,我爸才告诉我,我这个手术直接做了8个小时,我一听就崩溃了,不是因为时间长,这个跟我没啥关系。而是因为我的晚餐泡汤了。医院这边的规定是从手术室出来之后6个小时才能开始吃喝。我原本想着做3—4个小时,那么到晚上10点左右,我还能吃顿饭,好歹能喝点水啊,这会都晚上8点过了,那我只能等到第二天早上才有东西吃了,唉,饿死我了。
由于用了止疼泵,所以身体完全感觉不到疼痛,要不是大脑的偶尔模糊,我还想着我到底做没做手术呢?
等到我到达病房,病床上面都换上新的被子,护士把两张床调平,然后让我把左腿往病床上面移。我有点懵,原本还想着能像其他的病人那样,被家属和护士们一抬,就直接从这张床到那张床了,一直想享受一下那待遇,感觉一定很爽,瞬间有飞起来的感觉。但是现在怎么让我自己挪呢?
心里遗憾着不能有被抬的待遇,自己的身体还是听话地把左腿先放到病床上面,然后挪屁股,前面说过,身体基本没啥疼痛的感觉,所以,行动起来也是异常地方便,虽然慢了点,但是没有啥障碍的感觉。
就这样,我就自己爬到病床上面去了,至于身上带着的尿袋和污血袋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了。大脑依旧时断时续的,这个时候,最想干的事情是睡觉,想想,本来经历了那么慌乱的两天,麻醉药效又没有消完,我应该让自己休息一番了。但是护士不让,还叮嘱我爸说:“不能让她睡觉,没事跟她说说话吧!”
然后护士开始给我带那套装备,是手术后的标配,包括心电图监控器,戴在鼻子上的氧气,反正我感觉没啥用处,但是现在我也不想说话去反对什么?我爸本不擅长说话,更不用说跟我说了。为了不让自己睡着,我开始用我的左腿去找我的右腿。
其实人的身体很奇特的,我也是这一次发现的,在没有痛觉的状态下,你的好的地方就真的是好的,另外的地方不会影响到,这样说好像有点绕,比如说:我的右腿手术了,但是我知道我的左腿是全好的。你或许会问这个有啥用,大家都知道?
其实这是很重要的一点,这样你就可以想着你可以用你的好的部位让自己变得更好。在我手术后一天,我们病房来了一位老太太,她的背上长了个瘤子,压迫脊髓神经,导致下半身完全失去知觉,有一段时间她很悲观,其实她的上半身是完全好的,那她就可以运用她好的上半身,让自己处于一个更好的状态。
你或许会说:“你都没有处于那样的境地,怎么知道?”其实我当时就处于这样的境地,那个时候,虽然右腿没有痛的感觉,但是其他感觉也没有。说得不好听点,如果我不是知道自己做的啥手术,我都以为我被截肢了。所以我就用我的左腿不断去找我的右腿,用左脚的背去找我的右腿的脚底板,找到了,感觉到了,我就觉得很安心。
而且我还不断动我右腿的脚趾头,虽然右腿现在不太能动,但是我发现脚趾头还是可以动的,这又是一大惊喜,这就像我在探索一个宝藏,不断地有惊喜出现在我面前。
我需要这种仿佛控制自己身体的感觉,这样能够让我的心理更能接受这个手术,更专注于当下的状态,不断地感觉自己在强大,一点一点地发现身上的潜能,这是很难得的。
总有人说我乐观,嘿嘿,笑话,怎么可能乐观,不过想着: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这个了,那么也就没啥好怕了。至少现在我能感觉到我的右腿,至少现在我还能动自己的脚趾头。
我还很信心理疗法似的,每动一下脚趾头,就在心里对我的右腿说一句:“我爱你”。这么多年,从来没听到过那么多句的我爱你。这次,在心电图的杂音中,在这个白色的病床上,在大脑不是很清醒的时候,在我不断钩动脚趾头的时候,我对自己说了。也算难得(哎呀妈呀,差点把自己感动到了)。
我几乎整夜没咋睡,我爸也差不多没睡,一直陪着我。这就是我的手术之后的表现。还算满意,因为我一直把自己放在一个很幸运状态上面,似乎这辈子都不会把这份幸运消耗殆尽,它就像杯子的水,快喝完的时候,总有人给我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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