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惟把天聊死了,史无前例。
我的邻居小惟是个教师,比我大几岁,没有结婚。出奇地优秀,除了卖体力不行,她就是个全能。文能写诗朗诵排话剧还是市里的教学能手,武能做一桌满汉全席裁剪简单的衣裳还会理发,我一度在她面前自卑过度,觉得相形见绌之下,鄙人还真是鄙人。
就因为是全能。所以在学校里除了正常的教学和班主任工作,她身兼政教、人事、语言文字、体卫艺科等各项工作,她说领导的原话是:语言文字是你的强项,你就兼了吧,人事工作需要认真,我只放心你来做……三年来,我大概都在10点以后敲她的门,才有人回应。
小惟一米七的身高,体重不过百,我认识她以来没有正常吃过晚饭,刚开始还会夜半敲我的门,以妖娆的撒娇技术骗取睡眼惺忪的我的同情心索要一桶泡面,再后来,她已经不习惯吃晚饭了。
小惟以前的男朋友是她的大学校友,某一天,终于忙完了六一活动汇演、诗歌朗诵比赛和市托管教育大检查的一切事宜,小惟一身轻松的奔到男友所在的邻区,十几平方的出租屋里早已鸠占鹊巢的堆满了另一个姑娘的东西,粉色的kitty牙刷、米色的丝巾,甚至还有七度空间。小惟的男友甚至没有一句对不起,只问了小惟一句你多久没有和我吃一顿饭了。
小惟步入大龄剩女的行列,不悲不喜的依旧忙碌。
终于有一天,小惟怒了,学校推荐优秀青年干部储备,领导把名额给了一个每天准点下班,负能量满满,还特么傲娇的娘娘腔。小惟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她每天都在忙什么,凌晨一两点才有时间准备教案,在评职称评优秀的关键时刻,每个人都全力以赴,而她只有后半夜的时间属于自谋发展的时间。小惟和我说她并不是计较什么干部储备,她就是看不上那么烂的人反而成为被表扬的典型,最后和我爆了一句粗口,去他妈的,我这会竟然还在帮学校排练诗朗诵,不开心,我不开心,我都想撞墙了。
我说,小惟,要么你请个假吧,趁着端午节,就说请一天假回东北老家。小惟说端午假期前一天刚好是六一汇演,我不在学校要乱套了。
我骇然。和平年代,体制内永远是如此,缺了谁都不会乱套。一所机制成熟的学校,缺少谁,一切都会按部就班,人多势众,主要负责人退了,会有次要负责人上,优秀的人退了,也会有平庸的上。小惟,俨然把自己的位置看得太重。而我,拆穿她,是伤她的骄傲,不拆穿,是伤她的人生。
我说你放心,你撒手不管不会天下大乱,如果今天你病倒了,你试试看今晚的朗读排练是不是依旧会排练。所以,去做你想做的,对你实在不想做的不该承担的,请你拒绝,请你撤退。
她说,那不行,临阵逃脱太不负责了,这点责任心我还是有的,言辞间我都能感受到她看我的鄙夷的眼神。
我深吸一口气。你的生活,它就是个流氓大叔,深谙撩拨的套路,你被他迷得五迷三道,打了鸡血一样奔忙,舍弃了你人生最重要的身体,爱情,个人发展,兴趣爱好乃至家人,你的大叔却从未被兑现过许下的任何憧憬,我让你弃他而去,你反倒欲罢不能,还拿出责任感跟我说事。去他妈的责任感,到底什么是你的责任?
说完我关了手机。装睡的人叫不醒,救世主何须我来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