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开车不随意的王一飞今晚把车开的特别快,左变道,右变道,有时连续一次飘过三根车道 ,像是再迟就赶不上飞机,坐不上高铁似的把脚一直放在油门上。
坐在副驾位上的张锦只是一个劲的笑,王一飞不言语,她也不说话。二个哑巴在车上,一个忙手忙脚,一边开车一边想着今天的意外,思考明天的说词;一个忙眼忙心,一边看他一边考问今天的意外,想着明天的计划。
路遇红灯,王一飞终于踩下刹车,张锦的身体略向前冲了一下,包括王一飞自己也捺不住这个惯性,他看一眼张锦:“你没有睡觉啊,以为你眯着了呢。”
“你看都没看过我,怎么就知道我睡觉了呢,今天又没喝酒,你开车也会醉?”
王一飞白了张锦一眼:“不是怕影响你晚回家吗,所以车开的快,为你想还不好,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张锦听这话心里很是不舒服,但她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她还是故作萌态的斜眯着眼勾兑着王一飞:“我说过要急着回去吗,才晚八点不到呢,想去逛逛商场呢,不知某人有兴趣吗?”
王一飞这人看上去有点粗,但他的心思实在是从来不粗的,用表里不一这个词来形容王一飞的生相与内秀,那是绝对的洽如其份:“不行啊,我还要去公司处理一些事情,还是先送你回家吧,现在晚上外面不是很安全,一个女子更不方便,你说好吗?”
张锦自顾自地莞尔一笑:“好吧,听你的吧,你是大忙人啦。”
“你们明天不是有聚会吗,你也不要弄得很晚,早点休息,这二天陪我把你累坏了。你们明天是中午吗?在哪家饭馆?”
“明天在鸿宴楼,就是大学同学之间的小聚会,我处理好事情就回家休息,明天一定会闹酒的,更要休息好,我已经一个星期没碰过酒了,馋了哦。”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张锦记下了:明天中午鸿宴楼。
男女之间只要各自粘上了一些浆浆糊糊,就会有故事会发生。故事有好有坏,主要是看主角与配角的配合度是否默契,配合的默契就会一好二好,配合的不默契就会角色颠倒龙套跑戏。
这其中如果女主角对某事某景产生了兴致或是她认为的意外会发生,那也就不需要什么龙套了,她一个人就是主角又是配角,会让戏中的人扫兴,让看戏的人兴奋。
王一飞的确是回了自己的外贸公司,但他不是去处理事情,而是为了刻意的找个没人的空间整理自己内心的烦燥,张锦现在是他这个外贸公司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曼珠是占据他心里好大一片地的非常人物。
二者难以舍一,敢不烦。
他脱掉西装,抽掉领带,一屁股坐在他经常转圈的办公椅上,点燃一支烟,想泡点茶,一看饮水机没水,也没贮存的可替换。算了,没水也好,省得晚上喝茶影响睡眠。
其实他心里知道,就是泡了茶也提不起他的精神。他今天伏案描摹了一天,结果描出的都是败笔画,没有一幅是像点样的。真正的废画是可以随手揉成一团扔掉的,但是现在这几张废画却是画在他自己心里的,想扔也扔不掉。
生意上的事最近也有点烦,几次到了临门的时候,就是踢不进关键的一球。
曼珠怎么还就跟林方浩揽到一起了?他问自己,但他回答不了。回答不了也要回答,以为林方浩 明天只是顺便带曼珠去聚会,没想到这小子先提前约上曼珠了,看今天现场的场景,那二人是意犹未尽啊。好像是没他王一习飞什么事了。
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想得到,这就是情感男女的通病。王一飞不但脱不了这个俗,他心里反倒是更上心了,曼珠会向林方浩发出电眼邀请吗?
还有这个张锦,张锦喜欢王一飞,这是让王一飞自己都感到大跌眼镜的不正常。人家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呢,怎么能与他王一飞这个已婚中年男人揽合在一起?还有最重要的是张锦的父亲是个得罪不起的角色,他王一飞的外贸公司四分之一的业务要靠这个人撮合,张锦的父亲如果知道了女儿的心思所为,那他王一飞的公司还怎么玩下去?
父亲得罪不起,这个张锦也同样不能开罪,这就是王一飞难办的事。
他不讨厌张锦,也说不上非常在乎,哪个男人不贪腥?即便是路边的小草也比家里的花儿露水足,何况张锦绝对称的上是一个小美女呢。
人家小美女送上来的吻,他拒绝的了吗?这样的吻可以持续下去吗?
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处理的不好会二头落空,处理的好肯定是皆大欢喜,肯定的了吗?王一飞心里没底。
他本来想找个时间好好的与张锦交换一下心思,本来今天去怡情人生会所就是这个目的,但是遇上曼珠和林方浩后,他的心绪条理被整个弄乱了,白去了怡情人生会所。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种套路是很难成功的,与张锦的交往中王一飞对她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她是个认死理的人,又是家里的娇宠,二个字:难缠,二个字:难解。
会所门口又碰到曼珠与林方浩,当时他的心里其实是够犯窘的,好在他自己以为还能够驾驭场面。但他心里却是着实的犯懵:俞曼珠是个眼晴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人,她当时是怎么看待他身边的这位小美女的?王一飞不敢果断地下个能让他随意伸的出懒腰的结论。
他想到过对曼珠解释,如果真去解释他也就不是王一飞了,那绝对是画蛇添足,此地无银三百两,这种笨事他不敢做。尽管刚进办公室时绝对是有过这样的冲动。
我特么真是个神经病,这是哪对哪啊?我与曼珠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暧昧,人家也没说过要跟我产生什么情愫,我是在乱糟心哪?尽管我心里一直暗恋她,现在还恋。
王一飞是有神经病,看他的奇怪举动。他抓起笔,铺开纸,在一整张4K纸上横着竖着的重复写了很多的‘神经病,神经病……’,这动作奇怪的他自己也觉得莫名的夸张,还拿起写满神经病的纸对着灯光左看右瞧,像是能从透着光的纸上看到曼珠的眼晴放着电,手里举着放他进入的牌子对他笑呢。
看着透光的纸还不释疑,他又拿出一张纸,在上面依旧横着竖着涂鸦似的填满了新的词语:‘俞曼珠我喜欢你/俞曼珠我喜欢你’。涂完照旧的对着灯光读来读去……
“曼珠,我要拿下你。”
放下灯光里的神经纸,他想起了大学时的曼珠,特别是上次在咖啡馆拥抱曼珠的场景,这个场景他至今清清晰晰的历历在目,不敢有过忘记,也就是因为那次的拥抱,才让他对曼珠的不死情怀再一次发出突突向上窜的旺火苗。
他是个过来人,一个中年男人,自觉不会估摸错女人的心思,更不会揣摩错曼珠的心念。
肚子有点饿了,在怡情人生会所也没吃什么,吃好回家吧,省得回去麻烦。王一飞叫了外卖,顺便叫了瓶啤酒,这几天车开的多,没喝过酒,放松一下,给大脑洗个澡。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王一飞现在特别遵守这个约定,他曾被查到过酒驾,受过处罚。
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王一飞沿着江边踽踽独行,初秋的晚风吹在身上似乎有那么一丝的寒意,但不是很明显,毕竟现在只是气象意义上的秋天,还没到潇潇瑟瑟枝叶落,秋雨愁愁寒意近的时候。
路灯散发出与晚风合拍的带着一层雾气的奶白色光环,被光线照到的江水遇上微风时会像老太婆脸上的皱纹,越吹越皱,皱的根本分不清纹路。无风时又像年青姑娘脸上光滑的皮肤,越看越觉得滑嫩生机。
倒是停在江边的几艘驳船上亮着几盏略为刺眼的灯,王一飞看的清船上装的全是黄沙和石子,这些建材把大部份船体压在了水里,风稍大起时船体会发生轻微的愰动,有时感觉船体会倾向一边,随后又倾向另一边,吃重多的船会让人觉得危险将至,但站在船上的人却没有任何感觉,他们习惯了这种波动。岸上看船的人真是瞎担心。
王一飞就是在岸上看船的人,他是担心船呢?还是担心他?或是她?他有点乱。远处的星星点点王一飞就看不清是什么船了,反正那些晃动着的亮点不是船火就是鬼火。
整天忙的像条狗,也没能赚到什么大钱,难得这样带着自找的烦恼独自在江边慵懒地慢走慢看,倒也有点诗意里的闲情逸致呢。烦恼先放到一边,就这样在带着水气的秋风里踽踽笃步,多好。
这样的一种好又让他想在朋友圈发表感想,就这个死德性,改不了的直率,守不住的得瑟。
“我在江边吹江风,心随江水起皱纹。我在江边沐雾气,眼随雾气迷茫茫。”这是诗吗?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这条朋友圈的信息就这样习惯性的发出去了。
谁会留意他的这条信息?这很重要,他这条信息是发给某个人看的,那个人会留心吗?他认为会,以他王一飞对这个人的观察琢磨,他认为会。
但他也担心这条作息会引起另一个人的关注,这是他得意中的不愿意,他不想惹麻烦。发消息时为什么没有暂时作个‘不让她看的动作呢’,冲动是魔鬼,不小心会惹事。其实这个人也是时时会挠的他不安分的主,对她开过的心门,不是想关就能轻易的合上的。谁让他已经惹上麻烦了呢?
想到朋友圈,更新了朋友圈信息,他本来刚有的那点诗意,那点闲情逸致又飞入九霄云外的九重天十重天了。所谓的性格决定命运,细节决定成功,书写在他王一飞身上那是绝对的妥妥贴帖。
张扬豪爽的个性是他王一飞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所长所短,但就是容易在与女性的交往中把长弄成短,把短弄成长,神魂颠倒。下身爽了脑子重,脑子轻了下身重。
有个性的女人喜欢他的优点,有主张的女人不喜欢他的缺点。
一个人心里遇上了烦心事,他的身体有时也会与他的心同向的运转,这种同一个方向的合心,会让他的四肢时不时的为他制造点小麻小烦。好端端又平平坦坦的路,好端端又慢慢走着的王一飞,竟然会身体一晃脚一崴,一个前冲跌倒在地上,摸摸脚,不疼不痛,摸摸脸,没伤没血。见鬼。
这是他的脑子里在闹鬼,思想上才会被鬼弄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