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零5个月了,我妈的声带还没康复完全。长大后,我们发现,身体器官受伤后,往往很难痊愈如初。更何况老人家!
那件事后,我把那段记忆封存起来。现在掀开,依然感到痛苦,愤怒,甚至失眠!
但我想真实还原当时对我触动较大的几件事。
潜规则
那天,我随救护车和我妈到医院。急诊室医生不让我妈进检查室,非要她指出受伤具体位置。说不清楚,就大声吼叫!
我妈刚从车上摔下来,并受到惊吓,你叫她怎么分辨痛的是膝盖内侧还是外侧?我没办法,只能一直道歉,一直求他。我需要他手里的笔在单子上签个名,我妈才能推进去拍片。
后来,听说这时肇事方已疏通好医院关系。从出事到到医院才2个小时!你厉害!!!牛逼!!!
刚开始,到有关部门协调,负责人对我们态度恶劣!后面知道我们的关系(你懂的),马上180度大转弯,和我们说:“你们为什么不早说?这样让我很难做!结果已经出来,很难再改了!”态度谄媚,令人作呕!
对于他们某些不合规矩的做法,律师给出的解释是:是不合规,但当地一直是这么做的!
农村的法律盲区
农村地区的某些特殊情况,在法律上找不到对应条文。
农村人人情观念重。我们家人在这点上吃了大亏。没有一开始就走法律程序,而是看重对方的态度、人情世事,导致后面对他们的突然变脸手足无措。
如果说这是中国千百年来熟人社会的遗留问题,那农村的法律盲点是不是成了这个问题的帮凶?
我妈住的骨伤科,大多是车祸。很多已行动自如,却不出院,为了多拿赔偿。
隔壁病房的老江,来自偏远农村,听说已住了4个月,多次到有关单位碰壁无果,不知道流程,错过上诉时间,连找个律师都不懂。
我是农村长大的孩子,我是从这样的人中出来的。但面对他们的无知、愚昧、无助,我感到悲哀,甚至卑鄙无耻地不愿与之为伍。
文明在粗鲁面前的无助
在对方变脸后,肇事者父亲在医院对我和躺在病床上的我妈进行谩骂、侮辱。
当时的我真想用同样污秽的语言骂回去,甚至把他从楼梯口推下去,我用我最后的修养忍耐着。
但凭什么?!就因为我读了几年书?就因为我从小被教育要尊老?就理应忍受一个老人家的无礼和野蛮!是我的教养让我在粗鲁面前手足无措!
我最近看的书《上校的儿子》里,有一段作者和一美国黑人的对话。黑人说:
“小时候,白人老师教我们许多人与事,像开国元勋华盛顿…我们相信老师的话,崇拜这些伟人,使得我们在感觉上和心理上,和他们一样,都是白人。…(但)等我们长大了,他们不让我们做白人。…白人老师讲的都是屎,他们说一套,做一套。”
我有类似的体会。
小时候,书本告诉我们,要遵守规则,红灯停,绿灯行。
可是,当你走到十字路口,发现周围的人都在闯红灯。你呆呆地站在原地。所有人都笑你,“傻逼!书呆子!这个社会就是要争要抢!不闯红灯,怎么赶得上别人?”
于是,你开始怀疑自己学错了,书本都是骗人的!
我们从小被教育要成为一个懂礼貌、有素质的人。可是,你面对粗鲁的无助却让你鄙视你的修养。
我曾经半夜三点被邻居吵醒,起来吼一句“别吵了”。她回我“这是我的房子,我想怎么吵怎么吵”。我默默地关闭窗户,重新躺回床上,懊恼自己的懦弱、无能。
最近看《奇葩说》,姜思达讲到电影《少年派》里一个镜头,主人公在海上饿了,捞起一条鱼,用榔头砸向鱼头。看着鱼身从斑斓慢慢变灰,他抱起鱼边哭边说:“对不起!对不起!…”
显然,少年派是有教养的,否则他不会道歉,那只是一条鱼,而且周围并没有别人。但在恶劣的环境中,为了生存,他还是选择放弃教养。
所以,我们也要为了追逐,违反秩序吗?面对粗鲁,我们也要回报以同样的粗鲁吗?
幸运的是,这几年,当我从自己的小世界走向更广阔的天地,当我走过更多的十字路口,我发现世界上有很多十字路口是守秩序的,而且它们的通行效率反而更高。
当我接触到更多的人,我发现大部分人是讲文明的,和他们相处起来很愉悦。所以,以后找住处,我很注重邻居的素质。
我曾经是一个懒散安逸、不求上进的人。现在,我找到了努力的理由。为了有能力选择过哪个十字路口、和什么样的人成为邻居。
我要在守秩序的环境里,结交一群有素质的朋友。这是我对我的余生许诺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