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时我喜欢《我想我是海》,因为觉得自己内心丰富但无人理解,也因为年轻的黄磊很帅。
有一个中午,午休铃响之前我从宿舍偷跑到教室,坐在柱子后面一个隐蔽的角落,这样检查午休的老师从教室门口走过时也不会看到我。
我靠着这个办法多次逃脱强制午休,在寂静的中午占有整间教室,有时看书,有时做题,有时听歌,有时唱歌。
那个中午我先是听《我想我是海》,然后自然而然地唱了起来:
“我想我是海,冬天的大海
心情随风轻摆
潮起的期待,潮落的无奈
眉头就皱了起来……”
我大约忘情地把整首歌唱了两三遍,然后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来了。这个时候我要去卫生间,以免被别的同学发现我中午待在教室,这是违反纪律的。
我走出教室后门,一下子愣住了。
我们班的后门紧邻隔壁班的前门,而前门的门口,站着一个男生。
短暂的发愣以后是我无比的窘迫。丢人,太丢人了。看那个男生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一定偷听很久了!太丢人了!
从那以后我连续好多天中午没再去教室,而是窝在宿舍里,坐着小板凳,把床铺当桌子看会儿书。如果有检查老师来,我就躺到床上听歌。
我听歌的装备是一个爱华牌随身听和一副附赠的耳机。磁带都是我从县城的名牌音像店里买来的。这是我引以为傲的原则,即使饿着肚子每天少吃一顿饭,我也要把钱攒下来买正版。我受不了盗版磁带里的杂音,就像受不了盗版书里的错别字。
当年上高中的我最爱的歌手是郑钧,其次是张楚。黄磊远远排不上名次,但《我想我是海》这首歌却在我心里占据一席之地。可能是磁带封面上黄磊飘逸的长发起的作用,我才听了这首歌,然后忍饥买下了一盘他的专辑。
事到如今,那张专辑里有些什么歌我早不记得,可这首同名主打歌我还是张嘴就能唱。
只是再唱时,早已没有那份青春的激荡和忧伤,唱的只是旋律,只是歌词,心中所想,只有旧时回忆而已。我的心曾像软的沙滩,留着步履凌乱。过往有些悲欢,但是一去不返。
就像今天在公园里赏花,我看到一树盛开的黄刺玫,喜欢得不得了。
要是十几二十岁时看到这样一树鲜花,我肯定会在日记里写“这些怒放的花朵重新点燃了我对活着的渴望”这一类充满青春伤痛的话。不完全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但也有年轻人才有的敏感伤怀。
如今我是不会再用那样的词句了,我只会说我很喜欢,平平淡淡却真心实意地喜欢,只因为它美。
历尽各种忧愁痛苦,情绪大起大落,甚至一度在崩溃边缘,我庆幸自己从深渊中逃脱,当然更喜欢如今千帆过尽的淡然状态。
谢天谢地,当年自己没有疯掉,后来还被友情爱情亲情治愈,何其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