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那就日后再说吧
好吧,既然大家一致强烈要求改日,那小麻将,洒家日后再说?
母校,是一个很有迷惑性的词,似乎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之中的任何一个又或者全部都可以用这个词来概括。当然,对于某些人而言,可能更倾向于用有着最美好的回忆或者最难忘的一段年华所在的位置来定义这个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并没有觉得XX大学留给了我多少美好的或者难忘的回忆,但是当我经历过之后,我显然又不能再用XX大学去称呼它,那么我们姑且称之为母校吧。
我入学的那一年,正值母校全力开发地产的时间。为此,连学校后面的一个老公园也给兼并了过来,然后填湖建楼,好在保留了一半的山山水水。教学楼的西面,本来是山峰,也给削平了一半,大兴土木,建起了宿舍楼。我们的宿舍就位于这半山腰上兴建起来的宿舍群中,当时还是使用的老式装修手法,采用的是上下层床的格局,不是像后来下面书桌上面床铺的那种。这种格局使得我们的住宿费一年要少交200大洋,总体来说性价比还是很高的,毕竟一个宿舍也只住四人,而且入住的时候是全新的。
我们宿舍的四人前面都已经提到过,竹竿、罐头、沙包和硬盘。硬盘也就是我了,竹竿和罐头想必大家也有一定印象了,而沙包只突兀地出现过一次,为此,想和大家说说沙包的故事。
说起沙包,一时我还真想不出来该怎么说。沙包是一个很低调的人,这你听他的口头禅就知道,他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的青春毫无故事可言。"
其实我敢说,沙包的故事绝对比我们同龄的所有人都多。沙包的右眼是盲子,胸口有一条长长的刀疤,但是没有人知道究竟是怎么来的。倒不是因为他从没说过,而是他每次说得都不一样,一会说是小时候调皮,一会说是和别人打架,一会说让一个女人弄的,完全拎不清哪句是真的,或者全部都不是真的。
当然,知道这事情的人也不多,沙包常年都穿着衣服。哪怕是夏天40度的高温,还是在宿舍,他也不会脱下他的汗衫,洗澡的时候都关着门,也不会有人发现。知道这事儿的除了我们宿舍的,整个学校估计不会超过7人,而且这7人都是女的。
除了上面这一点,沙包其他地方与常人无异,要说还有差异的话可能就是他的计算能力特别强,尤其是在涉及金钱方面的时候。
同班同学无聊的时候会集中在一起炸一块钱的金花,除了几个主角,旁边还有N多跟着压的。知道的人都知道,虽然是一块钱的,但翻起倍来也不得了,然后人又多,帐在一大群人中转来转去实在是一个混乱,连我这样不关心牌局的看客都不太能拎清楚。但是等别人算好的时候,沙包往往已经钱都给完,准备开下一局了。在他得名沙包之前,我其实是想叫他CPU的,但是他坦承他只是对金钱比较敏感,这个我必须得承认,拿着家里给的学费不交去买金条的估计全校也没几个。
大一暑假,其他同学都还习惯于回家度假的时候,沙包已经着手去打暑期工了。我妥妥地当了一次跟班的,虽然其实我每年暑假寒假才能见到老爸老妈弟弟,有时还不一定。
当时,我们的目光没有放太远,北上广什么的压根没考虑,就定在我们学校所在的武汉了。现实是残酷的,事情并没有像我们想象的那么顺利。招工的本就不多,一听是暑期工,直接不搭理你了。最后,我们找到了一家声称可以提供暑期工的中介,每人交了一百大洋,交钱之后我瞥到了中介老板那狡诈的眼神,但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吃到嘴里的肉是不会有人给你吐出来的。
中介老板给介绍的第一家是个木材加工厂,跟着领我们进去的人,还没走到工房,噪音已经是80分贝了。在门口瞧了一眼,木屑漫天飞舞,倒是蛮好看的。然后被告知我们要做的就是将各种木材搬给加工师傅,然后下班的时候打扫整个工房。
我和沙包对视了两眼,客套话都没讲完,直接奔了。
返回中介老板处后,中介老板倒是像他许诺的那样,包找到工作,又给介绍了第二家。
中介老板介绍的第二家是一个机械厂,锻造切割加工一整套的,带我们进去的人告诉我们,我们会被分到锻造的那个部门去。我们瞟了几眼,几千度的高温将金属熔成了液态,然后经过循环水冷,然后就等着锻造了,这之后才是机器的切割和精确加工。锻造所使用的工具是一把大锤子,装备是一套厚厚的防护服,因为等金属完全冷却就无法锻造了。
带我们进去的工作人员很贴心地告诉我们防护服必须穿好,一件都不能少。之前的一个员工就是因为天热,少套了一个护腿,试图凭借自己多年的锻造经验来征服这些没有生命力的金属,结果杯具了,然后才要招人的。
适时恰恰是他们的午餐时间,有一些老员工脱掉了防护服,打着赤膊在吃饭。沙包瞧了瞧,示意我看看那些老员工,我看了看,个个八块胸肌妥妥地,再看了看我和沙包的小身板。好吧,虽然男人不能说不行,但是那一刻,我真的是不行了。
没办法了,继续回去找中介吧,并且特地强调了一下要介绍一份我们能干的活。
这次中介老板给的是一个食品公司的地址,在一个叫九支沟的地方。
我和沙包再次奔赴目的地,上了公交车,站了半小时,终于坐了下来。连日的奔波,我终于抗不住了,居然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看了看表,居然睡了一个半小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坐过站了。要知道武汉的公交车在全国都是有名的,除了和某些大城市一样的拥挤,车速也是杠杠的。公交车超出租车自是不稀奇,在洪山广场尚能跑F1方程式,在这种偏僻的路上,那是更不用说。
周围四处观望了一下,也没见沙包。
这小子怎么下车也不叫我,掏出手机拨了他的号码,结果一个熟悉的铃声顿时在我听力所及的地方响了起来。我扭过头去,透过人群的罅隙一看,沙包一脸木然地坐在公交车最后排的座位上。
“还没到呢”,沙包在罅隙之中看见了我。
公交车又狂奔了差不多半小时,终于听见自动报站报出了一个激动人心的站名:一支沟。然后隔了八分钟,听见了另一个:二支沟。以后平均每隔六到七分钟,就会多一支沟。就这样,到达七支沟的时候,又半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多小时,按照当时公交车的车速,我真心无法确定我是不是还在武汉了。
这时的我已经实在是忍受不住了,拉着沙包下了车,到对面的站台原路返回了。
从那不知道已经是什么地方的地方重回武汉,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但是武汉的夏天异常的炎热,四点了也没有将息的意思,着实让人心慌。
更让人心慌地是,我发现我的钱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再跟随我了,而沙包的钱早就用完了。翻遍了全部的口袋,所能找出的也仅仅只有一个硬币。绝望的气息笼罩在我俩的心头,我们还是早上一人吃了一碗热干面,剩下的时间一直在坐车,到现在肚子空空,水都没喝一口。
我俩颓然地在路旁的花坛上呆坐了一会,火辣辣地太阳炙烤着我们,嘴里早就干涸无味,嘴唇都要开裂了。我惦着那枚最后的硬币,到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瓶水,和沙包你一口我一口干完了。这下我们是彻底的身无分文了。
死就死吧。
喝了点水,似乎有了些许精神,我和沙包再次游荡起来,试图寻找最后的希望。
但是希望破灭了,又三个小时无果而终。
夜幕开始降临,这个时候的武汉开始凸显它略微迷人的一面,光彩绚丽,歌舞升平。我们站在付家坡汽车站前面的天台上,我向前眺望着虚无的一切,沙包则盯着付家坡汽车站那几个字看,我们刚在付家坡汽车站的厕所里嘘嘘了出来。
这里不得不吐槽一下武汉的城市建设了,反正当时我们是找了N久没找见一个厕所,不知道现在改善些没?
“想不到…”我本来是想学《英雄本色》里小马哥英雄末路的时候感慨一下的。
“想不到偌大一个付家坡汽车站,于我们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厕所。”沙包接过我的话说道。
我必须得承认,虽然和当时的情境很不协调,但是我还是笑了。
笑声止歇之后,我继续眺望着这个城市,虽然我知道这个城市的一切都不属于我,但至少今天我曾经在这里存在过,深刻地存在过。
第二天,我终于还是厚着脸皮打电话给老爸宣布破产,并且当天晚上就乘车返回了江苏。
买了车票,我拿了几张零钱,将剩下的都给了沙包,他说他想继续在武汉呆两天。
到家后的第三天,沙包打电话说他还是去九支沟了,那家食品厂人事科的一位姓张的美女同意他打暑期工。后来回学校之后,我还看到张美女发给他的短信,让他再去武汉一定要去找她。但是具体发生了些什么故事,那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大家能听到的又是几个版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