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许多年轻人对职场却步,害怕自己赚不到生活所需的费用,觉得22K 是个可怕的数字,他们无法以这样的薪资在城市里生活(也确实如此,统计处的数据显示在台北都会区的月生活费需25K ),因此在学校里便急着打工赚钱,恐慌困惑是学子脸上的表情。
我感到诧异且难受。大学应该是个自在生活学习的殿堂,人民更有免于恐惧的自由。我想起自己大学那四年真的是由你玩四年,快活得不得了,读了很多跟课堂考试没什么关系但我想看的书,晒了很多太阳,每天都在运动,谈了几次恋爱(这就别提了.....)。家境并不宽裕的我,并不常感受到金钱的压力和魔力,倒是爸爸有魔力以月薪三万五新台币拉扯大我和妹妹读完大学的同时,还照顾了有失智症的妈妈。除了妈妈进出医院手术,我多数时候都是开心快乐的,对未来不确定,但充满期待,想要赶快长大,做自己想做的事,虽然搞不太清楚自己想做什么事,但没有恐惧。
我们不太考虑延毕,因为知道在学校里除非要走学术路线,否则梦想不会是从学校开始。更何况大学延毕在当时也不大会对学术研究有益,我们不怕离开学校,因为觉得外面虽然可能辛苦,但应该相对有趣,至少比起教授点名不容易预期。薪资或许不高但应该可以活命,大概不会被镁光灯追逐,但能够自己追逐光明。
现在,我在大学教书,看着课堂里的每个年轻人,他们的焦虑是具体且集体的。你可以嗅得到他们的恐惧,他们害怕,不想面对三四年后的职场生活,把读研究生当作逃避的途径,把延毕当作必须,把自己看成毕业即失业,怕得要命,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仿佛只能一辈子运气不好。22K 这简单的几个数字,似乎轻易扼杀了年轻人的笑容,更掐上他们的咽喉,让他们无法大口呼吸,更不敢放肆如我们,呼喊出什么梦想的话语,哪怕只是梦话。
△广告行业内幕大起底
以前是这样的吗? 我们来回忆一下,以我自己的职业生涯为例。2000 年我刚加入职场成为劳动人口的一员时,进入的是薪资结构十分陡峭的广告业,若以薪资为Y 轴、职位为X轴,那金字塔的形状是非常尖的。也就是说,作为一个底层的文案人员,我的薪水相对于最上层的创意总监,有好几倍的距离,大概类似在加德满都的市集拿望远镜仰望圣母峰主峰顶之类的。
作为一个最初组织的从业人员,我必须从文案开始,经过缓缓升到资深文案。过几年,累积了,几年专业训练磨练,
成为文案指导,在长期付出极高体力,的作品与得奖数,并在下做出了几个精彩的案子,才有机会成为那极度幸运的状态
创意总监。接着要有上帝守护光照,并在同事认同、老板下赌注、安户溺爱及消费者买单的状况下,才有机会从蹲了十多年的丁
棚,升上大联盟,成为创意总监。直到那时,才有了还不错的薪水,可以付得起房租能够照顾家人,给我爸妈买点什么吃的用的,给自己买点原来T恤外的衣服; 买些除了书本以外的东西,比方说更新的书或更旧的书; 买些运动鞋以外的鞋子,比方说更轻的慢跑鞋(说来无趣,但运动和看书是我唯一的兴趣)。
而在当创意总监之前,我常开玩笑说,我刚入行的状态,是那么渺小无意义,在这广告业的生态系里,相当于海洋中的
乎游生物,也就是生态系最底层的底层,连虾来都称不上,漂
来浮去被洋流带着不知道会流到哪里。
另外,广告业给新人的薪资相较于其他行业,又低了许多,导物这用广告业高度仰赖实务经验和案例紧积有关。一个则从学校毕业的新人,委实就规白纸,也服白纸一般只能影印(模仿是我们唯一的专长,也是学习途径),无法对公司和客户起到太多作用,需要公司许多教育训练的投入和专业资源押宝似的培养。换言之,身为新人的我带给公司的,可能还没有公司带给我的来得多,自然,新人的薪水无法如其他立即可上手的产业给得大方。
因此作为一个大学企管系的毕业生,我的同学一半到了金融业,另一半到了科技产业,我是当年全班唯一一个进入传播业的。多数同学起薪都比我高,而我这样一个在广告业里最底层的浮游生物,在2000 年,作为一个新人,你猜我的薪资是多少?
两万八新台币,也就是现在说的28K。
重点来了,经过十多年,相较于当年的老板们,可以给无资历的职场新人28K,现在的老板们却只能给大学毕业生22K 的薪水,那么,是谁的竞争力降低了?当然是老板们呀。我的看法是,新人本来就没有竞争力,因为他们刚从学校出来,刚进入职场,没有太多经验和实务,他们的专业还无法借由工作累积,所以在现实的环境里竞争力不高是事实。但这本实可能从十五年前到现在并没有太大变化,换言之,这个变量造成的差异并不大。
真正产生差异的是老板们的竞争力。
不管是因为经济环境的改变,还是因为市场的不景气,还是因为其他外在因素的变迁,总之,过去十五年可以创造利益的因素不再,老板们的竞争能力没有与时俱进,在现代商业世界里明显地被削弱,他们无力面对新局,无法找到新的商机,无力创造利润,只好寻求降低人力成本,只能给新人更低的薪资,这也是事实。
我们当然应该一起来思考是不是我们大家做生意的方式要改变了? 会不会我们的思考得从更根本的产业定义开始? 从“代工业思考”转换成“创造业思考”?我们有很多需要努力的,也需要互相来勉励的,但是,我想最不需要的是,假装。
假装年轻人不够好,假装自己还愿意提供机会,但其实连自己的机会在哪里都不太知道; 假装自己是好意; 假装22K 的薪资很合理,仿佛经过精算,其实那数字只是金融风暴那年,“政府”拿我们的税来替企业支付新人的薪资的数字,而可怜的年轻人对自己所领的薪水数字还不明就里; 假装告诉年轻人“不要伯2,要怕没有竞争力”,其实是想掩饰我们的不够强壮,掩饰我们的不知如何是好。
也许,我们该真心面对我们的不真心,也许我们应该一起来想产业对策,也许我们就是得真心抱歉。因为领22K 的不是你的对手,而是你的孩子。
因为用老招的你再也骗不到消费者,他们也没什么好给你骗 的了。
因为所有故事都该是真心的,不真心的故事没人要听。
广告业与大部分可以立即上手的行业不同,得依赖许多实务累积,从做中学,才可能渐渐成为独当一面的广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