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更新)
1 「鲸」19.6.26
行走鲸是河马的子孙,它们把四肢切掉长出了鳍,把头挂在腰间盘旋,嘴里默念三秋三秋亏水一钟。然后随离心运动将头甩了出去,垂落到草丛里,化成柔软的足弓爬行于地面。摇晃着将躺在泥土里的我举起,让我展开求救的姿态又不放过一切可以使我闭嘴的机会。锤形的穿行忽视了我的机敏,向后翻腾时它乍看是离开了房间,不过是躲在了重影处。挣脱,它和我共同追寻在大道中央。空气一燥,进入驯化的过程,黑夜白天,月光水,银白色的人群向我们袭来。
我们都要走入幻遁境地,顺着砂砾我的脚底被冲走了,成为了一个不加盖的洞。在没有意识的行列中看着它的模样,没有心脏的跃动。走马灯播放着我在它背上、腹间游走,跟着它学起了狙击的姿势。我们在上坡的草地间,白发老头用绳子用力的拉,红发儿子卖力地推,然后把旋转蒸汽的小号像炮机一样转向天空的方向。低头看到它离去的背影还以为失去了,失去了它。原来在我身后,一直都在,带我走入阳光中,朝着天空云朵最稠密的地方。抱我坐在驾驶台,引来了光,又消失在云彩夕虹处。它被一群黑色大衣意图不轨的人带走了,我坐在小号台的前座,一路滑下坡追。它坐在后排隔着厚实玻璃看着我,双唇紧闭又摇头。场景再一次被复刻,它指的方向,是光的燃点,我将小号对准天空灭火,天空下起了雨,它高喊干得好啊。这就是它教会我的事,也是它最想让我做的事。
2「湖湾」19.5.1
子弹头略过低垂的眼眸直击湖湾, 她惊慌地跑到邻居家里,每一步都带着试探踩得很重。她紧张地扯了扯马甲,为不知道什么事情正在等待着她而惶恐不安。一颗网球在地上用力地弹出声响,她回头,球已略过头顶,她下意识地紧闭右眼。
她在熏蓝桥上背着包奔跑,棉制的层层长裙窝卷成数个波浪顺着海藻般的大卷发一起一伏。丈夫早已乘船离去,没有人告诉她,好似她在奔跑的震荡间意识到这个行为已经做过数十次。她选择变回那个带着报童帽的小男孩,趴在秋千上,腿迫降于地面,所有细屑的事都即兴生出了律动。她让我不要生气,却自己皱着眉头瘪着嘴,横眉依旧在湖湾。
光透过厚重的刘海和发黑的指甲裂口,青黄色大面积的纹身抽离了身体,人们不停地甩头,向着天空抛露他们的特征点,想要上帝的识别,她尽量站在光的垂直正下方,那些能把她眼皮上的金粉都锃得发亮的光让鼓声更加高亢。仿佛色盲站在检测图前执意判断,兴奋地争抢着回答繁复的可能性。在一次次溃败中缝合恍惚、自怜、无力又近乎沉醉,一头扎进填满气泡的湖湾。
她指向手臂延展的方向,在倒下的联排小旗帜上拉着手风琴。连连闪过眨眼的瞬间,然后坚定地带上了扎手的编织帽。跑遍所有帐篷,找到练习杂耍的人教她喝酒吐火。她看看他们又看看自己,戏服有了,小丑帽也有了,手背上长出的苹果爬到鼻子上, 她和他们弓腰驼背,共同搭建起马戏团。他们是缓慢的施工者,在田野里打滚,不懂得吃喝,没有腹泻和悲伤。她学着裸露双肩,带上十字架毛线帽,最后在这片荒芜人烟的地方做了表演,他们解散了,幕布从地面拔起,她站在木垛上,公路上,湖湾上,双手合十。
你的生命,轮番在心里化为湖湾,在认可不安的过程中一次次自愈。
3「循环的慢」19.4.7
这里,存在的这里,寒风倏尔刮过,进击山林的闪电有了结界,湖面剥离的小岛栽种着领地苗根,区域中的生物被锯成二维图像挣扎着。进入新夜,地壳下点燃黑火,光在火之外吞噬了大陆中心,和之前相反的是,闪电在湖面上泛舟,眼前的碎片折射出单薄的棱形影像。进入山谷,他们不欢迎枣红色的核块,弱频率生了孩子却肆意舞动。要穿越到树之下的水层了,看到了树根,波浪和沉淀物,地幔柱浮了起来,各个板层中嵌杂着键盘。
有一天火来了,烧了这一切,雪球比恐龙还大,寺庙的响铃快罩住十米外的我,我在表层燃烧,和火焰化为花岗岩。读你念的诗,地上的石头是水晶,水晶中的石头是地下水。站在结冰的荒原,在你的方向逃离,我经历了数千次日出日落,魂来魄去,像个济公,又像头撑不住的大象。到达了边界,它不让我走,被无限回响的咆哮困在了这里。刺猬来了,它不是守护者也不是灵兽,它是垃圾桶里的铅笔渣滓,来救我,不可能。我向着反方向对哮,一堆名字层叠着袭来,我安静了,神经不再膨胀不休,我想呆在这里,像只被丢弃的鹤,又看了几百轮日出日落,余光在肩头逝去,此刻退化成小鸟,泳入了更多色泽的湖畔,我不敢下去,只在湖面上周旋,游走,左顾右盼,好多都是没洗净的记忆中的场景。
我回家了,我看到了自己的木房子,那再也不属于我。我去了山顶,穿着立领大衣戴着毡帽,阴鹜、神秘。看着树枝些微地颤动着,是清冷的雪松,毛茸茸的角将我抚慰。夏天了,好热,又好适合我,这银白色的靴子。我住在了别人的毛囊附近,又成为了遮阳帽,全都掉落到了肚子里,淹没在了鼻孔上。车牌号显示着,你没死…只是昏迷了。我焦急地跑起来,既然没有死,那出口又在哪里?重新投身火焰,潜入海底,把眼睛弄得贼痛,原来梦里我也怕水,别忘了,我在寻找出口,需要一扇窗,一枝杜鹃,一杯气泡酒作为引流,承接奔跑时肺部过度运动的喘息,然后释放长吁,呼出天地却又意犹未尽。这是微观世界吗,它不动了,或许只是动得慢,我还要呆多久?我讨厌慢!走进去鲸一般的隧道,白色和蓝色食用着上一个我的美味身躯,我又到了闪电的栖息地,小心翼翼地踱步,吃好了吗,那就继续回归的旅行,像个三脚猫跟着不再匀速的方向又找到了人头喷瓶,找到了失落的芳草地,一切都想起来了,我不想啊,我不想了,不想了,我也不想再来一次,太远了,太漫长,我讨厌慢!
4「冥王」19.2.19
它的表面像结了痂,一副被铁链千锤万练的模样,似是受到不公,又窥见它隐忍不发,有更锋利的爪牙摩挲着肚子。温柔时,它将每一根指尖依次整齐地点在肌肤上。别扭时,它假装口舌干哑摇尾乞怜然后猝不及防从裆下穿过生吞了你。它叫「刹」,瞬息间的动作,能有多少个瞬间在数年后回溯依旧铭心。那是叫不醒的青色火焰,在紧闭的空间里,质化的痛燃烧了,一触即融的气体都挨个儿卸在洞壁上,整个内壁开始发烫,反作用的热向内挤压,只要是松懈的分子,通通都被封死,就像是扼住了将死之人的脖脉,片刻不留喘息的余地。它被赋予了炼金术的符号,在淬炼中才会有让常人无法理解的怪物重生,不和谐的美在光洁的陆地上疯长着,这样的怪物从一出生就有着别人抢不走的属于自身独有的地盘,没有人敢妄言它的存亡。
「刹」从未离开过时空之门,它的职责便是把敌人封印在时空门的另一端,它的世界的没有物质,只有破坏、重生和征服。爱它的偏见,爱它的不屑,爱它的杀伐果断,它存在的意义是精神上的挣脱,因为到最后内心的想法会在抽丝剥茧中被找到,最后一道防线是赤裸裸的核,无法违逆自然规律凭空独立,只好无情的滚倒在原地,哪里都不能去,哪里也去不了。巨大的痛苦和悲愤给予了它忙碌的本性与动力,此刻,还有谁比它更加生不如死。黑暗是无法将能量汇聚在刹那间然后在某一刻爆破性的冲掉。它属于时代,是个积食的幕僚。为了更新,它不在乎摧毁多少人,它眼里容得下的比你少太多了,当观念相悖时,你会一次又一次失去规律的呼吸节拍。它将强烈的需求和驱动力从地底里掘起带到表面,如果不接受牺牲和摧毁,它将放弃与你分享和合作,你失去了再生的机会,一个强大而崭新的生命体的兑现。和Saturn不同的是,Saturn是现实的苦难,是一个个可以触摸到的山的形状。很多人认为,它是历经风霜菱角分明颧骨凸起皮肤干裂的模样,但是它的忍和Pluto不同,它有常人的感情,消耗着生命并推动命运的齿轮,它平地跨越的是一张张铁网,却不能变得宏观,占有了身躯却因身形桎梏压缩到极限而自生自灭。所以,Pluto是幸运的,训斥贪婪和无用得到了真理,凭借狂夫之手牵引了希望,无法与Lilith共营求生而鼓动出解放,让我们食下一切求而不得换回了自由。
5「强迫痛感」19.5.1
蔓延高涨的杂草中,渐薄的漆色晚风窸窸窣窣地播放起虎狼低吟,在一片暮黑中,远处的城市投射了余量灯火,我想我们需要下车看看。空气炮一样的风在失焦眼色的人形身后狙击,他被青绿色的雨衣顺势裹了起来,像是压扁了的膨化面包,消失了。身后全部人开始滑下楼梯,在途中时不时被像素化的方块砸中速度加快,有人大口吸入薄荷杉制成的果冻胶,些许神魂颠倒蛇形而趋。有人把脸贴在垂直的地板上,摇摆着他们酒红色的头发,花衬衫下骨瘦嶙峋,俊俏的橙色面颊变得热辣,十指夹着卷好的果丹皮,对着滴斗打响指,大拇指却只能发出翻书的声音。有人用修长的五指指尖向中心划着涂满亮油的脸,手指越来越长,手腕离脸越来越远,指尖越发用力,不知其轻重地将柔软的皮肤扭曲,在一次次的挤压中攫取平衡感,牙齿和骨骼强迫他们得到这一切。
有人需要用痛在证明意识可以在外圈追赶上麻木。难过时习惯用颗粒切面不停地摩挲着手臂和手心,推动骨头压缩内部的空间发出的沙袋移位的声音。形状蜿蜒的水磨石板用重叠交叉的方式上下规律地滑动,门把牵一发而将整块石板墙勾拉成椎体,在关门的瞬间,平行的两面墙自相残杀。他们穿着的灰色毛绒都成为了定向灯下的证据,没有四眼相汇,蹲坐着只能看到弱小的背影。他们悄无声息的小聪明都记录在摄像头中。三点四十五分,他们在异色地板上蛀了两个六边形区分正负,将黑白两色的焚后的纸烬投入其中。两色的面庞才能构筑完整,在祭奠友好的同时也送去针扎的嗷叫。
好了,一切都安排妥当。地上升起了硅胶材质密集的圆滑立柱,他们再也不用担心滑倒,心疼痛了就去地上躺着,身体和心承受着一样的事就像双手都提着重物,才供给一口气来喘。他把头发向后无限折叠,警告它们不要在敲打后脖,后脖本该是神圣的需要呼吸的部位。包裹自己尸体的车越燃越烈,他们在熊熊燃烧后的时间切点拥抱分别,曾经也许共枕在无垠的粼粼湖光上,现在湖中心只有一个人,四脚朝天仰望。他们站在两侧纹丝不动地共望着烧毁的过程,在凿出的烟雾缝隙中只剩不可言不可视的空白,像把他们包裹的马赛克玻璃,规整地存档了。向下或者向上,一开始并不明晰,瞧着镜子然后埋头,镜子依然不曾改变方向地直视着前方。一个在身后同等惆怅量度的他,在转身反省时逃走了。无数次走在熟悉的场景中,依然分不清上下。
6「战斗」19.5.26
虚像的源头,南交的指引。我的梦境缺乏安详的仪态,它们总是在屠戮和追逐愤怒的漩涡里。宗教是一颗稻草,信仰让它们有了故事延续的支点。阿瑞斯的火炬交替给克罗诺斯,从此将扩张变得紧缩,双倍的抵抗和镇压调制了一剂浓稠密度的自我伤害。业力包袱和生命体过去的教训成为了梦境的映射。第一视角总是能感知静谧下的威胁,基于生存的本能,放弃似野人般锤击胸膛,内缩成一颗蝉蛹不去争辩,只是逃亡。压缩喘息空间,险遇像推土机一样不计后果地赶挟着我。阿瑞斯是驾驶四马战车伴随着狗和秃鹫的城市斯托尔,他常常是深思的模样,卷曲的胡须可以直挂胸膛。
我是黑暗中修皮鞋的工匠。它告诉我步履不能停歇,并在我感到恐惧时灌下失去心智的勇气,无情是阻力最小的默认路径。眼神失焦,身体弯曲,皮鞋在与石灰地面的摩擦中一次次耗损,手中还不停地涂着粘合剂。不可停下任何一个动作,一镜到底。我在烈焰中翻滚,在地窖绝望,在高空中跳跃,被巨浪堙没,被逼迫寻着自然秩序去喂养龙头龙尾,安抚我们现在的生命和过去的生活,在延续的关系中占领、保护、继续占领。没有情感的洽谈,我不想催促,也不希望肉体由任何人决定。观看死在病床上的自己,等待没有及时到达的护士。最终,原地自燃,更像是对头盔,盾牌和剑或长矛的交代。火,鲜艳的红,足够刺激视觉的一切都将他的目的掩埋了起来。梦境里的精神成长经由内部闷烧推进,它被不能量化的情感记忆烧灼了头颅。我们看到了龙,我们已经举起剑......我们赢得了很多战斗,这是我们幸存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