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香山公园,沿香颐路(香山—颐和园)东行,骑自行车大约二十分钟,或者乘坐333路公共汽车在三零六医院下车的话,在马路对面有一个名为北辛村的小村子。村子前有一条已经干涸的河流,站在河上的石桥上就可以看到在平房屋脊之中,有一个四方形的突起,上面长满了青草,在弯曲的电线和远处的山梁的共同掩映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走近了看才能发现,原来这是一个石头垒起来的碉楼,基座四面为长方形,短边长约三米,长边长约五米,高约十二三米左右,整体来看,是一个四方锥体。共分三层,下层都是石块,中层长边为三个小窗,短边为两个,上层长边和短边与中层一样,只是在最顶端的长边有两个排水用的出檐,短边只有一个小窗。这是个什么东西呢?
在底层的台基上镶有一块石碑:“海淀区文物保护单位——清代碉楼”。原来这是清朝的文物。而在这个村子里居住的人大多数并不是周边镶蓝旗和镶红旗的满族人,也不是久居此地的汉族人。民族成分上,他们现在被划分为满族,但是,还有一些老人坚持自己是藏族人。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一处保存完好的碉楼
这还得从清朝一次少数民族叛乱说起。大小金川是川西大渡河上两条支流,明代为杂谷土司之地。清顺治七年(1650年),小金川头人依附于清朝,清朝政府一样授予其土司之职。到了雍正年间,金川头人莎罗奔因随岳钟琪征战有功,清政府授予其安抚使之职,让他管理大金川,让原来的金川土司泽旺为小金川土司。莎罗奔并不甘心于作清王朝的臣属,清乾隆十一年(1751年),莎罗奔合并了大小金川,并于次年,也就是1752年,发兵攻打革布什札及明正两土司。清王朝大为震惊,开始派兵弹压。但是,莎罗奔凭借金川的碉堡之险,使清朝军队屡战屡败,直至乾隆十三年(1753年),起用了岳钟琪和傅恒。
开始时,这两个人面对碉堡也是无计可施,傅恒上奏乾隆的奏表中形容金川碉堡“战碉锐立,高于中土之塔,建造甚巧,随缺随补,顷刻立就。……增碉备御,十路之兵无一路得进,……攻碉难于克一城。”乾隆得知后,就在香山脚下建造碉台,挑选腿脚灵活,身子轻巧的八旗士兵数千人在其中训练。
为了攻克金川,乾隆命人仿照金川碉堡形制在香山附近一共建造了七十二个碉台,将士兵分组练习攻碉术。
“在香山之上,以大石层层砌为碉楼。”“未逾月,得精兵二千。”傅恒于乾隆十三年五月率兵南下后,在此地按八部扩建。乾隆十四年五月,傅恒得胜率三千旗兵还京,乾隆命其在此地设立云梯健锐营。
健锐营的建筑以静宜园为参照物,从它的北边沿着北山南麓,直到娘娘府西边为止,四个座北朝南为左翼,称东三旗。从静宜园南边,沿西山东麓,到魏家村的北边,为四个座西朝东,为右翼,称西四旗。左右翼南北相对,相隔距离大约十里左右,中间为炮场、校场、印房、箭亭、四王府、宝胜寺、门头村、梵香寺、松堂、来远斋、无量殿以及乡村和坟地。校场在中心稍南,面积约有五百亩,南北略长于东西。还有阅武楼,又名演武厅,为深绿色琉璃瓦建筑,位于香山附近,有“大厅五楹,前有石基,后有将台。台后有一椭圆形之城,上有楼二,额曰‘志喻金汤’。”演武厅的西边有一座石碉,碉的南面有一座亭子,亭中为乾隆御制碑记,用满、蒙、汉、藏四种文字写道:“去岁夏视师金川,久而弗告成功,且枯酋之恃其碉也,及命于西山麓设石碉,简次飞之士习之。……更命大学士傅恒为经略统率之,遂克金川。”演武厅于民国二十三年遭火焚,现在厅的遗址尚存,其前后已经改为果园。这些年重修了一下,当做一个景点开放。
第一次金川之乱的确在乾隆十五年就平息了,不过清政府没有抓住莎罗奔,而是相信了他的投降。其后莎罗奔反复无常,历时将近三十年间,清政府耗费了大约七千万两军饷,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才在乾隆四十四年(1746年)彻底平息金川之乱。其后清政府实行改土归流,撤消土司制度,在大金川设立阿尔古厅,在小金川设立美诺厅,由中央政府派遣流官管理,后来将阿尔古厅合并入美诺厅,改名为懋功厅,在大小金川设立五屯。至此,川西藏区才算完全安定下来。
平定金川图册之一:可以看到图中金川的碉楼形制,香山附近的碉楼正是针对其地势和战事的仿制。
而撤销了土司之后,平叛之人阿桂将大金川莎罗奔,小金川泽旺以及其宗族男女妇人等献俘京师。乾隆为显示天朝天威,没有杀死他们,反而将他们编入旗籍,在健锐营附近另建苗子营,按照他们的习俗,用大石垒砌筑房,让他们居住。因此这里的人“衣帽风俗均异常人”,实际上,也就是让健锐营监视他们的意思。在刚开始的时候只有四十几户,到清末的时候已达三百多户了。而且,很多降卒也被编入健锐营,“以时训练,有征伐则皆以此劲旅制胜,其筑碉者,即金川番兵也。”在人口增加的同时,清王朝却在慢慢衰落着,清政府连这三百多户人家都怕他们造反,勒令健锐营加以拆分,不许同族而居。到了同治、光绪年间,苗子营的人们才渐渐的与内地的汉人和满人同化。
今天我们看到的碉堡就是当日平叛金川时在香山演习用的遗物,本来在清朝时有七十二座,今天我们所能看到的只剩下五十多座了。而其中有很多都和民房混搭,没有受到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