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梦秋 

（一）

男孩斯宇己到换牙的年龄了。

他的第一颗需要换掉的乳牙已开始松动，牙齿周围的牙肉也在疼了。在好几次，用手痛拔后，第一颗需要换掉的乳牙被拔了下来。斯宇己来到草房前，对着端在草房上面观赏月光的老鼠说：“老鼠，老鼠，我和你换牙齿，你吃谷物粮食，我吃肉！”便把脱掉的乳牙抛向老鼠身边，老鼠看了看斯宇己，把男孩的乳牙叼在身边，说了声“好!”，继续看天上的嫦娥有没有起舞！

男孩接连地换了好几颗牙，跟老鼠说了好几遍同样的话，但男孩还是没能吃上肉，老鼠却是在男孩的田里地里家里吃饱谷物粮食后，一如既往地带着好心情去看月隐月现呢！男孩很是纳闷：为什么我和他换牙，他能吃想吃的谷物粮食，而我却不能吃肉？

男孩带着不解，继续跟着父老乡亲在穷土地上辛勤地劳作，但他还是不能吃上肉，不过他的牙齿很是健康，能咬碎一切他能吃的粮食谷物、草根野果。

（二）

不久，工业时代的气息蔓延到农村来了。

随着先进农业机械的进村，除草剂、杀虫剂等农药也陆陆续续地进村了。有了先进的机械，先进的技术，加上勤劳，男孩用谷物粮食换来了他想吃的，他有肉吃了，而且他想吃多少就多少！不过有时候，他的牙齿会疼，医生说是因为他有蛀牙。但他还是很高兴，反正他有肉吃了，他再也不用跟老鼠倾诉他想吃肉的愿望了。他很少到草房那边去走走了，不过有几次他经过草房时，看到老鼠，老鼠没在看月亮，只是低着头，似乎在想些什么。老鼠脸上有一丝丝的忧愁，似乎有点生病！但他没问，那是不关他的事的！

男孩边吃肉，边高兴地喝着流经草房前的，清澈甘爽的溪水，尽管他有时候觉得牙疼，但他还是快乐地活着！

（三）

很快，工厂也进村了。乡里人富裕起来了，拆了草房，都盖楼房去了。当然，老鼠平时出没的那间草房是没人管的了，自然也没人给它换成楼房了。男孩斯宇己这时也长大了，还娶了老婆。可能是肉吃得太多了，男孩越吃越觉得没有味道，他想吃一点新鲜的！可是他在想：这山里，地里，田里，河里的，穿山甲、野猪、野兔，蛇、螃蟹、青蛙、鳝，还有鱼虾都给吃光了，真没什么可以吃的了！男孩对着水晶圆桌上的肥鸡毫无胃口地在发愁！

“吱吱吱吱！”是老鼠的声音！男孩眼睛一亮！

第二天，村里多了好多老鼠夹，和别的电老鼠的工具！人们对吃老鼠的热情一下子高涨了起来，老鼠们正面临着大灾难！

不过也是那么巧，粮食涨价，寸粮食寸金啊！村民们们为了保护粮食，多攒几桶金，把所有老鼠可能接近粮食的途径都给封锁了，在田里地里还放了老鼠药，静候老鼠们的大驾光临！

就这样老鼠吃没得吃了，还有可能随时地赔上性命！老鼠一天一天地减少着！

男孩斯宇己想吃野味实在是想疯了，尽管牙周炎时不时又来探望探望他，甚至有四颗牙齿因为蛀牙已经换成金牙了，他还是要去找老鼠。两个星期过去了，他一无所获。最后在他小的时候常去的，但已经坍塌了大半的那间草房里，发现了一只满眼是恐惧与厌恶，又瘦又小的老鼠。男孩是认不出那老鼠来啦，那老鼠实在是太瘦了，除了皮，只剩下一副骨架了！男孩摇着头离开了。

粮仓，封的封，老鼠，死的死，但老鼠兄弟们实在是饿得顶不住了，它们啃所有它们能啃得动的东西，房梁让它们印上了花一样的洞，书桌少了一个角，碎花裙穿上身是要露出一部分臀的，是会让人看起来性感一点的……..

不过，这却惹怒了男孩的妻子！男孩妻子招来村里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大伙儿决定要除四害，灭鼠患！自然，很快地，一场轰轰烈烈的除害运动席卷了整个村庄，夹鼠器、老鼠药、电鼠器、打鼠棍齐齐上阵，见一只老鼠，灭一只！老鼠出没，人人喊打！老鼠们，鼠心惶惶，老鼠的时代恐怕要成为历史了！

（四）

男孩越来越老了，牙齿都快掉光了，没个牙齿，肉味也难尝一口了！在最后一个牙齿掉下时，他想起了老鼠。他拿着仅剩的这颗牙齿来到草房前。草房完全坍塌了，好多草也已经化为泥巴了。男孩在草房前呼喊了好久好久，老鼠才拖着衰老的躯体，从草房仅剩的一堆草下爬出来，眼里充斥着疲惫、难过，但更多的是不屑与仇恨！

男孩见到老鼠出来，满心欢喜，说：“老鼠，老鼠！我和你换个牙齿，你吃谷物粮食，我吃肉！”老鼠慢慢地爬到男孩身边，回答了一声“好！”，用尽全身力气在男孩身上狠狠地咬上一口！这老鼠兄台也实在是老到要死了，确实有点不自量力了，咬了人家一口，说了句“你休想我会再跟你换牙齿了！”，就没力气逃了，让人家男孩一脚踩死，踢到满是垃圾金属的臭水沟里暴尸去了！

男孩斯宇己回去后，伤口发炎化脓，染了破伤风，还被鼠疫给缠上了，不久就在医院的白床单上，双眼瞪着天花板，一命呜呼了，死前还在念念有词地嘀咕着：“斯宇己啊斯宇己，那老鼠为什么不愿和我换牙齿呢？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