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万物生长的季节,也是疾病多发的季节,小星星在春日暖阳里疯玩了几天,终是没能幸免病菌的侵袭。
此刻已经凌晨,看着刚刚入睡的小星星,内心除了自责已然无感。前天高烧反复,昨天一大早依然烧到38.6℃,在我的坚持下,于先生终于同意去医院了。
疫情下的医院冷冷清清,即使如此,由于我们已被赋黄码,只能去隔离门诊看病。
隔离门诊设在医院靠近出口的一角,特殊时期,门诊的流程繁琐而缓慢,赶上刮风,去年的枯叶在地面窸窸窣窣地翻滚着,门诊门前更显寂寥。
好不容易轮到我们,一个“大白医生”在门口接待了我们,登记了各种详细的信息,在确定做哪些检查后才把我们带进去。
检查项目包括核检和血检。小星星直愣愣的四处查看周边的环境,房间差不多不到点四十平,左边靠墙摆了一张看诊桌,今天的坐诊大夫是一位“大白叔叔”,在他面前只摆了一个二十三四英寸的电脑屏,和一个好像一只大眼睛一般的扫码仪,桌子侧面摆了一把蓝色的圆盘转椅;右边靠墙摆放着两个操作柜,“大白阿姨”背对着我们手里不停地摆弄着那些药水和容器,这场景曾经只在电视里看过, 柜子旁边安装了一个洗手池,消毒液和纸巾静静地躺在洗手池上面,再旁边就是一个医疗废弃物垃圾桶了,北面是一扇大大的玻璃窗,透过窗子能看见外面路边栽的不知名的小树此刻正在风中摇曳,给这个空旷的房间增添了一丝生动。小星星好奇着,开心着,完全没有意识到接下来将发生什么。核酸还好,采集样本是口腔粘液,医生要我牢牢控制着小家伙的头,在他不能随便乱动的一瞬他才意识到“危险”正在来临,“哇”得哭了起来,好在也就十几秒的时间,忍一下也就过去了;按说一岁的孩子,采手指血就好,随着大白阿姨的一枚小针头刺入小星星左手的中指,一滴深红的血液像一枚红籽坠在指尖,医生一边用试管从指尖轻轻一刮,一边说,“这血可不好采啊!”
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着急地问,“为啥?”
“血不往出流啊!”
医生握着小家伙的手指头使劲的一边挤着,一边用试管继续刮着,小星星哭声越来越大,哭得人心揪。我也只盼着快点采完结束。
不知过了多久,星星的哭声渐渐显得疲惫,医生看着试管里一点点血,无奈的说只能问问这点血可不可以了,实在不行,一会儿采集静脉血吧!
“又要受一茬罪了!”心瞬间像块石头一点一点沉入漆黑的水底。同时,又祈祷就这样吧,能验出结果就好!
所有的检查我们都在这个房间等着,其他的流程,比如送检,取结果,全部由医院安排人员办理。不知等了多久,最终还是要重新采血了。另一位经验丰富的医生也穿着防护服过来了。
小星星一看这架势,早已没了先前的淡定,鼻涕眼泪一起落下来,眼睛都哭肿了。医生先是用皮管不停在胳膊上,腿上勒紧,寻找血管,最终还是放弃了,说皮太松,找不见血管,最后还是在老医生主持下又扎了一个手指头,才算采集好了标本血。
本以为所有的检查总算结束,不愿在医院久留,先让于先生把我们送回了家,然而等于先生把结果带回家我却不淡定了——“住院?”
大夫说扁桃体已经化脓,白细胞数值高达22.1,远远超出正常水平,检验医生要求住院。
为了孩子,住就住吧!应该是要输液的吧!打包了一堆行李,再次来到医院,特殊时期办理任何事情都比平时麻烦了很多,不过总算顺利入住。
住了医院一切都由不得自己了。刚去住,护士就开始了各种常规检查,最要命的又要验血,为了输液还要埋针。
手脚上血管不好找,最后准备在头部埋针,你能想象吗?三四个大人,牢牢将一个只有一岁的孩子按在操作台上,固定头的固定头,固定胳膊的固定胳膊,固定腿的固定腿,死死的按住孩子,任凭他拼命的扭动身体想要挣脱束缚,任凭他不再“哇哇”大哭,而是发出“哎呀哎呀”的声音,像在祈求,又像是最后无助而对妈妈心生失望的叹息!我的心里再痛苦,但想着小家伙能快点好起来,即使泪流满面也和医生做着同样的事,星星左边的头发用剃须刀刮成了光头,刀片上下挥动着,所过之处便露出了白嫩嫩的皮肤,细小的发囊清晰可见,期间,我见着有两处渗出了红点,一个劲提醒医生慢一点,医生直接忽略了我的请求,只说这个是正常的,没事,殊不知这正常的血点在一个妈妈那是万箭穿心的伤口。
现在想来,我真的难以想象小星星那声嘶力竭的哭喊有多么绝望!又是尝试两次,终于把针头埋在头上的血管里!用网格头套固定好针头和输液管,小星星哭累了,满眼泪水睡在了我的怀里。
一袋液体缓缓流入头上的针头,注入小星星的身体,看着在怀中安安静静睡着的小家伙,心里不禁开始为下一次输液担心,下一次,他可不一定就这么睡着了…
一袋液体要输大约50分钟,刚输完不久小家伙就醒了,好在此刻头上的管子也没什么感觉,小家伙照常玩耍了起来,只是明显受到了惊吓,每玩到开心处,他似乎总会想起些什么,又伤心地哭起来。
平时八点就要睡觉的小星星到十点都没有睡意,依旧时而开心,时而伤心,然而,护士姐姐又来了,小星星长这么大都没有今天哭得这么多,这么惨。我担心他会痛,按响了值班护士的铃声,果然,针头处鼓起一个小包,护士轻描淡写一句“一会儿把孩子抱到护士站给他重新埋。”我终于无法淡定了,孩子血管本来就细,如果至少输液三天难道每天都要受这么多罪吗?只是扁桃体发炎引起的发烧,真的没有其他办法解决了吗?我决定,“绝对不再输液了!”
当然决定权在医生,护士让我们找医生,她做不了主,和值班医生一顿艰难的磋商,终于决定给他开药吃了!前提是要签署承诺书,所有后果家长自负!
天亮了,等医生一上班,我便提出了出院申请,依然签署了承诺书。我知道吃药效果肯定没有输液好,但是哪怕慢一点,我再也不愿看见小星星眼神里的恐惧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