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接老大电话,下午五点,儒岙振国饭店,兄弟四人。
一天兴奋,一路亢奋,有年轻时赶着约会的那种迫不及待的感觉,人在车上,心早已飞到了饭店。中年人,大都有种时间焦虑。半生已过,总想让自己剩余的时间花得值。心定下来,种种花,钓钓鱼,打打麻将,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等我到中年,我最喜欢的约几个老友喝茶聊天,如果还能喝酒,那就可劲地造,把有限的时间用在有限的几个老友上。
老大,我们基本是心底承认,嘴上还是直呼其名的。一来年龄他最大,二说考虑事情数他最周到。他时常关注兄弟们动态,尽老大职责。比如聚会,时间地点点菜,都由他搞定,我们只要人到就行。他总是很谦虚,特别是开始喝酒,总会先示弱一番。其实酒量他最好,劝酒他最行。有次,受邀,我和老毛去他家,老二也来了。老毛说那次经历终生难忘。他说:喀乌句子,活了毛七十年,这辈子没喝过这么多酒。那个小玻璃樽,一杯刚好一口,一口接一口,竟然喝了一斤多,四个人喝掉五斤多白酒。最惊讶的还是他的大膀胱,三瓶啤酒不上厕所是标准,他能做到清啤八瓶不离座。看老大喝酒最是享受,动作优雅柔和,轻轻端起杯,酒到嘴边,闭眼,慢慢让酒流入喉。我很奇怪,喝酒怎么要把眼睛闭上?他说眼睛一闭,当白开水喝,不会醉。我试了试,感觉还真不一样。关闭眼道之后,会更专注于酒的味道上。就像亲吻的时候,女人总会闭眼,专心享受。
能跟老大PK酒量的,只有老二。老二的头衔太多,省冠军,世界冠军,全国亚军,家电维修店老板,电脑店老板,饭店老板,爱心大使。他的故事太多,都是传奇。很多次想写他,但信息量太大,无从下手。说起他,大家都会有好些问题。他的脚呢?没脚的人怎么开车?我们好奇的是他怎么和嫂子快乐的,问过他,他笑笑,不说,还是谜。他的腿在他少年时被车碾压掉的,压得肉骨细碎,一路血肉,引来鸡啄肉狗抢骨,惨不忍睹。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娶妻生子。他阳光,好客,跟他在一起,经常忘记他的不一样。喝酒的时候,酒瓶在桌上,碍眼,放桌下,怕踢。他说放他下面好了,我奇怪,还不是照常要踢倒。他一脸疑惑,说他拿什么踢?他来新昌,总会联系了我。我不会烧菜,平常都是他报菜单,我买菜。等他烧好,菜也吃光了。他只能是烧菜间歇过来跟兄弟们喝杯酒,说些客套话,比如招待不周啊朋友要长长久久之类的。他问我到底谁是王家大院的主人。我说平常是我,他来就是他。有次他来新昌进货,说不想烧,也懒得喝酒。我就买了18块钱的快餐菜。他打开第一个菜,蔬菜,忘了是什么,第二个,螺丝,他没说话。打开第三个,他问酒在哪儿?蟹得配啤酒,多不能搞,喝瓶过过瘾。故事就开始了,一瓶是过瘾,三瓶是个坎,三瓶之后,那就喝到了晚上。那天下午来了很多人,有带酒的,有带菜的。喝到我趴着睡觉,睡醒发现他还在豪言万丈。他嗓门大,说话又快。第二天邻居问我昨天跟谁吵架了。看他吃东西最是享受,带壳的,用壳勺汤喝;有骨的,骨头吮得像洗过一样。
他总说没点智商怎么跟我做朋友,我感觉我的智商没他一半。我爸还在的时候,只要去镇上,肯定带着妈去他店里坐坐聊聊。嘱咐我遇事找益东商量。他也以王家长子自居,过节到老家烧个菜让二老尝尝。
老三,网名黑马,他不是黑,是棕色,棕得发亮。别人问他黑的时候,他笑说他全身擦过鞋油,黑得发亮。我们四个人喝酒,经常让他少喝点。出门喝酒,安全第一。他的任务是负责每个人安全到家。他最壮,只有他背得动。开始以为酒量他最差,其实哥们差不离。
交个朋友图个乐,朋友久了成兄弟,兄弟此生永久。不管我们过去失去什么,现在拥有什么,将来会得到什么,最终能让我们最享受的,是兄弟在一起的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