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教了我一套拳法。
这套拳法天下无二，招式却十分单一。
仅有数得清的几式。
师傅的遗言很简单。
“向死方生，不到要死之际，切不可倾净全力。”
说完这句话，弥留之际的师傅捶断床板，跳下床来便往外跑去。之后，师傅生龙活虎，早起打拳，中午进山，下午在山涧泡澡喝茶，活了好久。不过这句话却是他的最后一句。自那时起，师傅没再开口和我说过一句话，大概他自己也认定那就是遗言。期间，那种弥留之际气若游丝的情况曾反复出现，但师傅依旧打拳进山泡澡喝茶。这段时间，山上的大树被我砍得所剩无几。床板总是断，总得换。
也许正是弥留反醒的情况次数过多，最终，我忘了师傅卒于何年何月何时何地，忘了他被我葬在何处。
师傅大概也十分懊悔把那句话当做遗言讲了出来，只不过他终究没想出更好的。不然他早开口了。
我于是踏入江湖。谨记师傅教诲。故而，我与人比武过招，无往不利。赢家永远是我，但自己也损失甚巨。师傅身上的疤痕正是我身上的新创。
反复咀嚼师傅的遗言。这种打法的好处在于，每一招都不尽全力，便省了力。
倘若每一招都尽了力。万一第一招便被人躲了去，不就没力了吗？
师傅说的很对。
我始终未曾后悔，在师傅最后一次弥留之际，把他搬到了那块巨石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