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是六年前的,哈哈,我爱那个矫情的自己。那会儿懂个屁啊,扯那么多话就为了多少年后一语成谶么?
重翻《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时忽然发觉,那个可怜的女人竟然没有名字。茨威格真是狡猾,这样一来这个女子便真的化作浮游在那座城市中一缕萦纡执念的无名魂魄了。想象着一个憔悴的女人,走在路灯黯然的长街上,时而飘在行道树的影下,时而浮上种满月季的窗台,哼着一首模糊不清的歌,伏在窗棂上,看他眼角的皱纹,看他熟睡时微扬的嘴角,看花瓶里有没有一双手为他插一束白玫瑰,看花瓶上积满的尘,真是伤感。每次想到这个女人都会让我生出一股莫名的失落,对于这位伟大的女性,我始终 都怀揣着无比的崇敬,那份对爱情的坚贞和执着足够让我们汗颜得滴滴答答落满桌台。
夜奔,其实只是我想着这个女人时心血来潮下脑海中的一个闪念,尽管我知道那个风流的小说家是绝不会同她一起疯狂的。不过我想,那个女人是真的渴望有那么一天,他能握紧她的手走在夜色朦朦的斯德哥尔摩,哪怕只有一个晚上,她也会满足的。
然而在琼瑶阿姨的笔下,一次又一次,相同的戏码,赚来无数眼泪,一个男人带着他心爱的女人,轻松地趁着夜色,远走天涯,干脆,潇洒。
的确浪漫,可那不是生活。
我可以在小说中写一男一女的少年时,泛舟在帕帕尔河上,男孩说,我爱你,今晚跟我一起去流浪吧!一句话,几个字,很简单啊!可是要资格的!记得《Macross》中福克弹着吉他渐渐死去时眼中有一线异彩,还是忘不了那个女孩吧?可是没办法,一个贫困潦倒的穷小子怎么肯带着他的公主离开呢?琼瑶阿姨的故事都太鲜嫩了,满是少年人的纯真勇敢,那是一群孩子干净得几近透明的世界,很梦幻,却与这个年代的爱情相距太远。
沈星妤写过这样一个故事:一段城市女孩与农村男孩的爱情,女孩总是要和男孩在夜里乘火车去男孩生活过的地方,终于有一天,男孩带着女孩踏上了夜班的列车,可当女孩醒来看见荒凉的窗外时,却畏怯了。
我想,哪怕世界上最最滥情的人也曾真心的爱过一个女孩,那种一次就用尽毕生力量的爱,真的很美好。可惜生活不会因为某些事物的美好就放弃了自己的裁决,于是一些最纯粹真诚的美好被永远留在青春这本太仓促的书上。
我爱你嘛?至少要有一枚周大福的钻戒吧?有一套在浦东还不错的房子,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大片的湖面?有一辆舒适的车?或者还要有许多你看不见想不到的责任?
于是男孩总是在为了那个遥远温馨的家不断打拼,终于有一天,他有了自己的车,自己的房子,却发现女孩早已远嫁他方,他不得不娶一个温柔贤淑却不那么深爱的女人,然后和她相处得圆融如水。而他心中常常泛起的却总是和女孩在敝瓦危檐下那些甜蜜过,争吵过的种种离合。
夜奔,这是一份只属于年轻的快乐。这种快乐要求我们很年轻而且很傻,可是随着时光消逝,我们想变得年轻固然不再可能,而经历的事儿多了,再想变得傻一些也很困难了。因此这种快乐只有一度。
席慕容说,美好的事物绝不会,也不能,更不肯为谁留下。
生活是不会向我们妥协的,只会悄无声息的消磨我们的棱角,当我们惊觉时,原本笔直的脊梁已经弯曲了,于是我们会说,算了,就找一个平凡人安静地过一生吧。
而茨威格笔下的那个女人最让我敬佩的地方也在于此,终其一生她都在毫无希望的守望着,只是为了一份在别人看来卑微的爱情,而所谓的卑微却是她唯一的信仰,虽则生活总是在不停地戏弄她。
她真是勇敢。
我想,在我们还很年轻的时候,我们也该像她那样勇敢一次,哪怕随之而来的是倾袭一生的追忆,但至少没有人会后悔,就像沈星妤的那个故事,虽则结局不算完美,但是毕竟它曾经有过自己的惊心动魄,这就足够了。夜奔,或者别的什么,总之留个念想是不坏的。
夜奔,呵呵,听起来就够刺激的,即使等到七老八十的光景,偷偷拿出来自己也会忍不住笑出声吧!
在很多年以后,也许你会娶一个温柔如水的女人,每个晨光熹微的早晨她在厨房为你准备早餐,你坐在客厅的圆桌前,一边喝着牛奶一边读着手里的《晨报》。
无论那个女人是哪一个,希望你都能想起,在我年轻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如此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