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冬阳
距离上一次自己过儿童节，是13年前。每年到六一儿童节这天，学校都会放半天假。上午是全校文艺汇演，下午放假。放假前学校会给每个学生发一支绿豆冰棍，五毛钱的那种。前阵子在荷兰花卉小镇还见到了，拿到手里的时候还跟朋友美其名曰：吃的不是冰棍，是情怀。
那是我们吃过的最简单的冰棍，却是这辈子永远也忘不了的味道。
初一开始在校寄宿，整个小学都是每天往返于学校和家之间。5年级的时候，家门口的小学关闭，我只能前往离家较远的学校就读，每天上学都需要走1个半小时。学校八点查人的话，我就必须得6点半就要出门，放学之后也要将近7点才能到家。夏天还好，天亮得早，我还可以约上几个伴同行；冬天上学就比较麻烦，我妈常常5点钟就起床给我们做饭，爸爸就在旁边烧一团火，让我们把身子烤热乎了才出门，甚至还得带着手电筒。天气恶劣的时候，爸爸会把我和妹妹送到一小时路程之外的大马路才转身回家。记得有年冬天特别特别冷，地上的积雪都快到我们的膝盖了，妹妹一路冷得直哭。我爸没办法，在路边抓起一把野草，就开始点火。就这样，走一段路烤一小会儿火，到学校迟到也就很正常了。
从我家到学校，必经一座山，山中大概有将近3里的距离没有一户人家，我们得从山腰穿过。有人结伴同行还好，一个人走的时候还觉得挺阴森恐怖的。尤其是打雷下雨的时候，一个人撑着伞，风又大，旁边的树木都被风雨吹低了头，山腰间的一座古墓就会显得格外打眼，怪瘆人。碰上这样的天气，经过那儿，我要么就用伞挡住古墓的方向，要么就一路走自己跟自己讲话壮壮胆，顺便还时不时回头瞧一下，生怕有什么异常。不记得是哪一年，传闻说有一个小学生在上学路上被人捅死，老师也天天嘱咐要我们上下学一定要结伴同行，不要和陌生人讲话，不要轻信陌生人。从此之后，那段半小时才能走完的山路，我常常是10多分钟跑完。
后来学会了自行车，就开始骑自行车上学了，上学时间也由原来的一个半小时缩短到四五十分钟。我那自以为傲的自行车技术大概就是那时候锻炼出来的。有一段路全是田埂，宽度不到50cm，一侧还有荷花塘。我们常常三四个人一起，如同乘风一般从田间穿过。那一段路，在我两年骑自行车上学的时间里，每天都要从那儿过，但却没有出现过任何事故。倒是跟我同年级的一个男生，在同一个地方摔了3次，并且都是在左侧是农田、右侧是池塘的地段。第一次是车子歪斜，他直接连人带车倒挂在了池塘边的一个丝瓜架上。第二次是在冬天，他跌在了同一个池塘，所幸他抓住了旁边的芦苇，我们同行的人把他拉了上来。第3次我没亲眼见，不是很了解，但我想，如今他若还经过那个地方，大概还会想起童年里的那些个“惊悚故事”吧！
现在想起来，很多的记忆都还是与上下学的过程有关。时间来不及快要迟到的时候，会在路边留个纸条，告诉没有约到的小伙伴自己已经去学校了，并且相信他一定会看到；初夏的时候，那段山路两边有几株灌木常常生满了红色的毛毛虫，每次经过都离得远远的；也是在那个地方，在一个电闪雷鸣的下雨天，我踩着自行车在风雨里穿梭，雷声在地下跟着我的自行车轮子跑，我往前，雷声也在地下跟着向前，让我感觉大地都在轰隆隆地震动。我不敢停下，不敢接触地面，只能一个劲地往前冲。我想，一直害怕打雷闪电的弱点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
还有，我们会在书包里放上两条红领巾，一条给自己，一条以防万一，借给忘记带红领巾的小伙伴，以便顺利通过学生会的早查。
那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WIFI，没有很多零花钱，只有简单，只有快乐。而那时候最简单的快乐，就是等待着放学，拿着父母给的1块钱，跑到学校后门去买串麻辣烫，这样就快乐了整个放学回家的路程。
前几天跟我哥聊天的时候，说到以前上学的那些时光。我说：“长大了，最大的感受就是孤独。前几年也不在湘潭，现在觉得在湘潭没有一个朋友。”
我哥说：“别说你了，我工作这么久了，也觉得没交到一个真心朋友。”不知道是设防太重，还是我们都太失败，回过头来，发现身边站着的还是之前的那么几个人。在我们年少一无所有的时候，他们走进我们的生命，如今却成了我们心中最厚实、最温暖的那堵墙。
幼儿园是一个很大的园，小学是一个班的小学，初中是一群人的初中，高中是几个人的高中，大学是两个人的大学，而上班，是一个人的上班。或许，人，就是这样走向孤独的吧！
是我们不够深情，时间才得以钻了空子。
它让我们看似越来越强大，却比以前更软弱。我们再也不会每天走上两三个小时也不觉得累，甚至不会动这样的心思，能躺着决不坐着，能坐着决不站着。
它让我们看似越来越富有，却比以前更贫穷。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几个小伙伴在一起下水捉螃蟹，去地里刨葛根，也很少有人，还能说说真心话。
孤独真的是一个人的修行。童年里的那些天真无邪，那些欢声笑语，那些嬉戏打闹都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人的电影，一个人的晚餐，一个人的旅行，以及一个人的沉默。
也好。淹没在世俗尘埃中之后，我们终于成了经历过大风大浪、却还平静得像只是下雨时踩湿了裤脚一样的人。也许我们真的还不够深情，那就让我们拿余生中那种从容不迫的力量，致敬童年，面对时间的挑衅，依然温柔，依然不慌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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