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叶青通过叶斌知道爸妈的消息,义愤填膺,往家跑时伤了脚趾。妈妈又出外打工,叶青上学,拉着叶茂,密谋想收拾陈柱。叶茂回忆假期在小姨文兰家小表妹文丽的生活。他们的计划能实施成功吗?
正文:
“爸爸怎么了?”
我睁大眼,坐在硬邦邦的床头,听着外公深一脚浅一脚远去的脚步声,一时间万籁俱寂,黑暗不知尽头。我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越想不跳,那咚咚咚的声音越响,四面的黑暗好像要吞噬了我。我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一只不行,两只,还不行,就在黑屋里子玩双脚连跳,嘭,嘭,心跳慢慢平静下来,才不再害怕了。
忽听到外婆的一声大哭:“我苦命的长顺,苦命的儿啊,你走的这么早,让这一家老小该怎么办?呜呜……”
“老婆子别哭,让青青听见,他心里不难受?”外公软语劝解。
“嗯,我不影响娃儿,咱们都高兴些,就说他妈妈过几天就回来了,让他先高兴高兴。”
爸爸怎么了,外婆哭什么,妈妈再过几天就要回来了吗?
我自言自语着,趁他们还没进屋,赶快拉过破旧的薄棉被,闭上眼装睡。
外公打着手电,来到我床前,眼泪滴到我的被子上,替我拽拽被角,轻叹一声:“哎,我可怜的娃儿啊!······”
他走出屋子。
第二天去学,我把叶斌拉到墙角,问他是否听到我爸妈的啥事。他吞吞吐吐地说不知道,我急得声音都结巴了,揪着他的衣领,举起拳头,他才说出原委:
你爸在医院,开始建筑队包工头还拿出5000块钱,后来再没送过一分钱,你妈和咱老乡几个人去找包工头理论,都被赶出来,差点又被恶人打着,我爸又拿出点钱垫支医药费,可医院开支大,没钱了护士遍遍催,说交钱才再给治疗。你爸连病带痛再加愁闷,身体越来越差,昨天下午三点多竟然······
叶斌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我眼前一片昏暗,想说些啥,吐不出一个字,手抓起乱蓬蓬的头发,就想往地上瘫,叶斌使劲拽着我,终于我大哭起来,喊着“爸爸,爸爸——”往学校外跑去,想找外公外婆问个明白。
刚出学校,就被一块大石头绊倒了,我爬在地上,望着高远的蓝天喊“爸爸,爸爸——”声嘶力竭,慢慢地我没力气了,坐起来,小声哭泣。
我真想大声喊:“苍天啊,你怎么不开眼,我爸爸妈妈们那么勤劳的人,还成这样子,这是什么世道?第一年该死的包工头不发工资,没钱回家;第二年遇到票贩子,不光钱没了,连家也回不成?这一年建筑工地包工头不给钱,还把爸打成重伤,如果没钱,医院也不给治病,哪里有人的活路嘛!
妈妈,我有两年半都没见到你了,你们走的那时候,我才上一年级,你总感叹我又低又矮,营养跟不上,是家里穷。只有走出大山,挣下钱,才能给我个好环境,你不甘心我在这大山里窝一辈子,不甘心咱家就那三间破旧木房子还没院墙,你说你和爸爸会挣下钱的,你们有力气,能吃苦,不惹事,外面好人多,可是现在呢?好人多在哪里?
妈妈,我盼望着你和爸爸眉开眼笑着回来,咱们和外公外婆开开心心的生活,可现在呢?
在啜泣中,我的心里才慢慢好受些,右脚大脚趾怎么有些疼呢?仔细一瞅,大脚趾甲碰离半截,脚趾头流的血,像一条暗红色的小蚯蚓,透过脚趾缝,流向脚背,一阵钻心的疼。我试着想站起来,不行,这时叶斌,张利和王老师朝我跑来,我看到他们友好的目光,心里如一块将要解冻的冰,王老师又把我背到学校包扎。
星期日下午妈妈回来了,风尘仆仆的,她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面装着爸爸的骨灰,进门就对我说:“青青,给你爸磕头。”我一下子就哭了,我们俩哭声一团,外公外婆闻声赶忙跑过来,也是哭,我又一次觉得全身瘫软,身子不停的抖动,握紧的拳头不能松开。
外公说:“别再哭了,这样会哭坏身子的,咱们还要继续过日子呢,还是早点让他爸入土为安吧。”
外公他们草草地把爸爸的骨灰盒安葬在村西头山脚的一棵大柳树下,离我家不远。
我在爸爸的坟前,默默地说:“爸爸,你别看我现在又矮又小,你等着吧,我长大后一定要为你报仇,去杀死那个包工头!”
妈妈越发清瘦了,和外公外婆再也不谈论他们出去打工两年半的经历,只是平静的说些这两年村里的变化,妈妈说,她还要出去打工挣钱,但是千万别让我辍学。要是有文化还能被人骗住,处处受欺负?外公含着泪点点头,那几天,家里总会改善伙食,让妈妈吃好些!
妈妈到石泉镇赶集,给我买了一件和叶斌一模一样的赛车,拿着赛车,我嫉妒素素对叶斌的关心,兴奋素素的兴高采烈,我又想到陈柱,李二毛,尤其是对陈柱,我恨得咬牙切齿,陈柱,你等着······
妈妈又去广东打工了,爸爸永远躺在了大柳树下,我把那块地方看成我的私有领地,谁要是踏进一步,我若听说或看见,准要打他个稀巴烂。
我又上学了,还和叶斌,张利一伙,他们也不敢大声说笑了,因为我犀利的眼神诉说了我心中的伤痛和仇恨。我上课时身体还在教室,心在仇恨,时常莫名发脾气,不过对王老师的态度稍好些,他毕竟在我脚趾流血时背过我,包扎得好,伤口没有发炎。
一天大课间,我找到叶茂,尽量温和地说:“叶茂,你是我的好朋友不是?”“是啊”他看着我,不自觉的缩作一团,说话也不利索了,“是,那天咱俩要一起对付陈柱,他能得逞?你一跑可倒好,我差点被陈柱惩治了,男子汉嘛,装什么胆小鬼!”
我高声警告叶茂,他无话可说,点头如捣蒜,“你附耳过来!”叶茂迟迟疑疑凑过来,我的吧的吧说了一通,他说行吗,“还吗呢,把吗字去掉,才是咱大英雄所为,看以后谁还敢欺负你!”
说完以后,我故意背抄着手,学王老师在教室里巡视那样,迈着大步,慢腾腾的走开,留叶茂一人在大操场上发癔症。
叶茂觉得有些对不住叶青,可他太怕陈柱了,他脑子里又出现了在水里挣扎的张晨,起因就是那个该死的陈柱。暑假里,他就是为躲避叶青才去小姨家的。
叶茂小姨文兰,是红石镇当地数一数二的美人。嫁人后第一年日子还算甜蜜,婆家也富裕,只有丈夫一个男娃儿,公公婆婆还能干,公公会木匠手艺,为人做沙发,立柜之类很能赚钱,她丈夫不是打麻将,就是和谁比着喝酒。文兰只顾自己过日子,对娘家亲戚带搭不理的,恐怕他们去他家蹭饭。
有一天夜里,丈夫去外喝酒,喝的晕晕乎乎的,一不小心掉进村外池塘里,到第二天,人们发现时,他人被水泡的变了形,当地公安也插手这件事,找到和他一起喝酒的几个人,据各方面推测证实,他是掉进池塘的,婆家人借口文兰“克夫”,把她赶回了娘家。
她回到了娘家,文兰哥嫂嘴上不说,心里总不是味儿。过一段日子,他们到外地打工,就把女儿文丽交给文兰代为管教。
文丽四岁刚过,文兰就听说:文丽哥哥在餐厅杀了人,还剁了餐厅老板的头和手,被判死刑,文兰哥嫂更不肯回来了。
文兰没办法了,带着文丽过吧,走一步算一步,谁让自己背着“克夫”的骂名呢?
文丽四岁了,也算是一个美人坯子,和文兰倒有几分相像,将近一米的个子,瘦瘦弱弱,双眼皮,大眼睛,不和别的孩子一起玩耍,随时盯着一处,就发半天呆,那种眼神里有一种渴望,像叶茂学校宣传画的女孩儿一样。
暑假里叶茂去他小姨家,见到文丽,他们表兄妹俩才有了快乐时光。
文兰对叶茂不冷不热的,家里有什么家务事还得他们表兄妹去干。文兰她爱打麻将,不论冬夏,把文丽训练的啥都会做。打麻将回来,她会替姑姑捶肩捶背,那小拳头捶的咚咚响,可恰到好处,不疼不痒,文兰原本苦瓜似的脸上不禁笑开了花。
文丽还会刷碗,搬个凳子,站在水池边,把白色大瓷碗用丝瓜秧子擦得细亮明光。
她会察颜观色,那一天看到文兰赢钱回来有了笑模样,会奶声奶气地问:“姑姑,我爸妈啥时候回来啊,啥时才来抱抱我呢?”
“抱啥抱,谁知道你爸妈啥时会回来,你把姑姑伺候好了,姑姑抱抱你,去,快去扫地,抹桌子·····”
文丽的笑容一下子没了,她拿着笤帚扫扫院子,扫扫屋子,不能扬起一丝灰尘,要不,文兰准会大嚷“你干啥吃的,轻点不行,让我吃灰呢?”
家里也没几样像样儿的家具,文丽爬高上低,擦擦窗台灶台,桌子凳子,连叶茂都佩服她能干,让文兰随时摸不着一丝灰尘,“文丽,快干活啊,要不你爸妈不要你,我也不要你,谁也不抱你!”文丽撅着嘴干活,眼泪花花的。
叶茂在时,活儿替她分担一半,文兰不在家时,还会抱着她背着她,原地打转转,这时她会格格地笑,近似撒娇地说:“叶茂哥,如果我有钱了,我会给你买几块好吃的棒棒糖。”叶茂一听,脸色都变了,使劲的摇头,“不,不,咱啥也不吃,只要小姨对你好就行······”文丽笑了,如风中的花儿露出清丽的笑,“真好看,真是我的好妹妹啊,哎······”
这可怎么办呢?为了收拾陈柱,就不能上红石镇给文丽送发卡了,他答应过她的,他仿佛又看见文丽明媚的笑脸,她手摸粉红发卡时两只发光的双眼了,怎么能失信呢?
此时,叶茂抓耳挠腮,如热锅上的蚂蚁,一丝微风吹过,树叶哗啦啦响,树叶,叶斌?他一拍脑门,哈哈,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