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祥子和芸珠分手了,分手的时候祥子只留给芸珠一句话:“你倔强得不像个女人!”芸珠还没出生时,作为特警的父亲就光荣的为国捐躯了,芸珠骨子里的那种韧劲说不清是与生俱来还是生活所迫。
芸珠的母亲一个人把芸珠带大很是艰辛,所以芸珠从小就很懂事,不仅体贴而且坚强。芸珠7岁的时候,母亲生了一场大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包括父亲去世时,国家给的抚恤金。母亲出院时,芸珠扶着母亲来到她们的新家,一个位于地下室的又小又潮的房间。
芸珠成绩很好,但是由于家境贫寒,在这个金钱社会错过了很多机会,再加上她虽然面容姣好却极为鄙视权贵,因此命运给与了她更多的打击,认识祥子时,芸珠已经23岁,一身钢筋铁骨已经练就,被初次打开的少女心,根本不懂什么是温柔。
祥子一直很怜惜芸珠,所以处处迁就她,“工作要认真”“好”“上班别给我发信息。”“好”“不许去KTV”“好”“双休日也要早睡早起”“好”“脏衣服脱下来立刻洗掉”“好”“不许给我买生日礼物,乱花钱”“好”……很多时候,祥子觉得芸珠不像自己的女朋友,反倒更像自己的女上司,还是24小时要随时候命那种,要求严苛得让自己喘不过气来。祥子常常问我:“筱澜,你说芸珠爱我吗,为什么我常常觉得她好刻薄,我知道她说的都对,她都是为我好,可是她这么无坚不摧,我常觉得自己没有存在感……”我无言以对。
我常劝芸珠,军队都没有你那么多纪律,该让祥子放松一下,也别什么事儿都自己扛,可她甩我一句“我自己能搞定,不用麻烦他”就走了,其实我也常常疑惑,这俩人是在谈恋爱吗?
祥子走了之后,芸珠沉默了好久好久,她一个人蜷缩在墙角,没有眼泪,她拽着我的衣角,“筱澜,我对他不好吗,帮他养成好的生活习惯,不牵绊他,事事为他挂心,他怎么就走了呢?”我想告诉芸珠,你会不会觉得自己更像他姐姐,但是我没有说,我只说,“芸珠,哭吧,哭出来会好一点儿。”
小小的悲伤很容易就会淹没在大大的城市中,始终没有人告诉芸珠祥子为什么会走,也没有人见过芸珠的眼泪,大家都只见到了她的沉默,甚至有一段时间,她突然消失了,于是我慌了,打电话给祥子和所有朋友,一起疯狂的找她。
三天后,我们出现在芸珠妈妈的葬礼上,原来芸珠一个人悄悄回了老家,办母亲的丧事,芸珠在阿姨的坟前哭得撕心裂肺,我认识芸珠十年,第一次看到她的眼泪。对她而言,母亲就是全部,我仿佛看到芸珠整个人都倒塌了,现实是,她哭晕了过去。
芸珠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医生说她严重的低血糖,需要住院静养几天,祥子一直陪着她。那天,我去医院看她,祥子正趴在她床边睡着,她向我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小声告诉我“他这几天都没睡好”。我静静把水果放在桌上,低声道:“好好休息,他不会离开你了。”芸珠用充满爱意的眼神望着熟睡的祥子,轻轻梳理他的头发,“我知道,有他真好。”
我当时觉得整个房间都是粉红色的味道,我觉得那四个字就像有魔法一样,芸珠心里的冰块全都融掉了,因为祥子给了她一个家。
二、
玉琪是我的好朋友之一。而我,是玉琪唯一的朋友。
玉琪的性格,就像《左耳》里的黎吧啦,叛逆、美丽、看起来有点坏坏的,其实很玻璃心。
玉琪的父母在国外,是她执意要留在国内陪爷爷的,父母从来不回国,几次让他们出境,他们就是不去,久而久之,亲情完全靠金钱来维系。
玉琪起初没有朋友是由于个性内向和多次转学,后来终于定居以后,玉琪的心已经被破碎的亲情割得七零八落,再不愿敞开。玉琪和爷爷从来不用爸爸的钱,爷爷在街边开了个煎饼果子的小摊,玉琪则四处打零工,慢慢的身上就有了与年龄完全不符的社会气,抽烟喝酒什么都会,偶尔也会凭借美貌玩玩无良大款,玩得越来越开,心也越闭越紧。
我和定居后的玉琪住邻居,特别爱吃玉琪爷爷的煎饼果子,常常出入玉琪家,慢慢的,她不再排斥我,我成为了知道她所有秘密的人,她偶尔在外面狼狈归来会先来找我,梳洗干净再回家,爷爷永远不知道玉琪可以一口气吹干五瓶啤酒,不知道玉琪在酒吧狂欢的舞姿……玉琪在爷爷面前一直是个乖孙女。
那年冬天,爷爷上楼回家时,不小心摔倒,不仅摔了下去而且撞伤了头,玉琪找到我时,整个人都像丢了魂一样,我看过玉琪最卑微凄惨的样子,却从没见到过她那样失魂落魄。
她执意不肯打给叔叔阿姨,“打了也没用,他们不会回来的。”“但是爷爷的手术费,需要钱,那张卡,你该动了。”玉琪唇色全无,用颤抖的手把那张崭新的银行卡递给我,冷冷的说:“密码是我生日。”
那一夜,应该是玉琪有生之年最长的夜了,我抱着她,一直等在手术室外。玉琪很瘦,但那个晚上,我似乎感受不到她的重量。
所幸手术顺利,只是由于爷爷年岁已大,以后要靠轮椅代步了。
5月18日,是爷爷的90岁寿辰,我和玉琪一起给爷爷过了一个简单又温馨的生日,那天,我们又唱又跳,逗得爷爷开怀大笑。只是很遗憾,爷爷就那样甜甜的睡过去了。
爷爷走后,玉琪去了美国,再也没回来,我们彻底失去了联系。很多年后,我收了一张来自美国的明信片,背景是美国的自由女神像,像玉琪一样:美丽、独立、坚强、自信。
上面写着八个字:“那年冬天,有你真好”,我知道,玉琪过得很好。
三、
我其实就是想一个人出去走走而已,没有叛逆,没有感伤,就是觉得从来没有自己出去玩过,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可是叶开就是不让,罗列出一大堆担心:现在是旅游旺季,人太多,不安全;你又不认路;万一你被人骗了怎么办;劫财倒还好,一个女孩子,劫色怎么办;我又不是没时间,你这样别人肯定以为咱俩吵架了……
叶开是我男朋友,男友力满分,成功把我从女汉子宠成萌妹子,可我还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呀,于是不管他怎么说,我悄悄注册新账号订了车票和旅店,不告而别了!
说走就走的旅行就这样开始啦!然而现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刚出校门我就坐错车了,心塞塞的:“什么时候改了路线了,倒霉!”百度无门,只要求救,不能找叶开,会暴露行踪的,于是打给了室友,终于跌跌撞撞来到了火车站。
取完票走进候车室的那一路,我满脑子循环播放着《菊次郎的夏天》,自由的逃亡,让我既紧张又激动,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仿佛学前班的小孩子,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暑假!
终于到候车室了,我静静的等着发车,就在这时,悲惨的发现我的车票不见了,车马上就要开了,这可怎么办?我顿时慌了,“谁拿了我的票呀”“我的票呢”“小姑娘,再找找,谁拿你的票干嘛呀!”……没办法,实在找不到,好在检票小哥看我一脸无辜同意我先上车后补票,到了车上,又搞了好久才顺利补了票,站票!!!!!8个小时,几乎要死的节奏,车上的乘客也很热心,有人猜测一定是被偷了,还分析得头头是道,我听完愈加沮丧!
夜深了,大家都渐渐进入梦乡,我站在座位旁,夜不能寐,各种心酸涌上心头又无人倾诉,看着手机屏保叶开的笑脸,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天亮了,终于到站了,我神情憔悴的走下车,终于到了心心念念的“东京梦华”,却因为这一路奔波无法笑逐颜开。
“筱澜!”在外地竟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呼唤我的名字,我猛回头,看见叶开已经张开了大大的拥抱,我本能的飞奔到他怀里,失声痛哭!这个世界上,只有他的温暖臂弯可以治愈我的一切悲伤。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这里?”“我就闻着你的味道,就过来啦!”“骗人!”
清风徐来,桂香四溢,我们泛舟湖上,一览清明上河园的美景。“还是有我陪着好吧?”“嗯,有你真好!”他极目远眺,我凝视着他,仿佛看到了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