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在那里前后扭动,课本放在满是刻痕的桌子上,看不清已经被撕到了第几页,课堂上发生的一切活动,始终是你左右交谈的背景音,偶尔你斜睨一眼,一声窃笑,我望过去,你马上转向窗外,我寻到你的眼睛,是什么让它们如此消沉?
也许在一个备受关注的环境下,一个不寻常的孩子可以成为突破应试教育思维局限被培养的人才,成为一个艺术家,一个工匠,一个创造者。而在这里,他是一个差生。
一个孩子的好与坏该由学校标准来衡量么?
我从未如此看待你。我从每一个躁动不安的儿童身上发现独一无二的特性。学校标准在自然界是不存在的,它和人类的认知历史相比太短暂了不是吗,我甚至觉得你可以不在学校系统之中,有自己的成长节奏。
但真正令我心痛的是,我看到的你,不仅是 uninteresting, 而且是 uninterested.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放弃好奇,放弃友善的?你看似天然的劣性从哪里来呢?
1/ 社区和家庭
我开家长会有个不得不遵循的铁律:避开彩票开奖日。除此之外我还要做好心理准备,外出打工的家长不会来,农忙一天想休息的家长不会来,孩子表现不好嫌丢人的家长不会来,孩子多的家长会挑着来......
对知识漠不关心的学生,他的家长也表现出了漠不关心。这些家长几乎不参与参与孩子的学习,他们与学校产生的连接非常少,当他们还是学生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积极经验,这抑制了他们的关注和参与。反而,那些“社会经验”被留了下来。
社区决定了一个人的背景文化,而家庭又创造了一种文化。在这些文化之中,一种价值的传播代价越高,就越不会被接受。
这也是为什么,我的学生家长面对糟糕现状的时候有三种反应,漠视、丢脸、发怒。我的学生复制了这些反应。
没有人传递这样一种价值:寻求改变至少要做出不那么舒适的努力;没有人认同这样一种健康的成长理论:哪怕是智力都是可以改变的。
当然社区和家庭都重视教育的时候,对学生的激励效果最好。
这些形式的投入不是偶然发生的,甚至不是鼓动出来的,很多高效能教师的做法是,设法直接干涉。
也许我们寻不到结果的那一步,在我觉得心理承受不来,精力已被抽空的时候,有了题目一问。
2/ 习得性无助
最开始我蛮惊讶,开放的综合课,有趣的科学实验,本以为终于可以引起兴趣的学生,依然无动于衷。
习得性无助的最初实验是:起初一直把狗关在笼子里,蜂音器响,就给以难以忍受的电击,多次实验后,蜂音器一响,即使在电击前把笼门打开,狗也不会逃走,而是倒地开始呻吟和颤抖。
动物在先前的经历中,习得了“自己的行为无法改变结果”的感觉,因此当他们置身于能够自主的新环境中时,也已经放弃尝试。
我们所探讨的学生中有这样的一种行为,他不仅拒绝了他听不懂的课堂,也几乎拒绝了所有学校活动。因为习得性无助的破坏一旦形成,很难逆转。
我们目前的年级标准由年龄划分,并没有完全体现学生的认知水平。同一个班级的同龄人身体发育相似,却停留在不同的认知水平上,至少在乡村学校,分层是十分严重的。学习最迟缓的学生和正常进度大概有四、五年的差距,甚至需要特殊教育的学生也因某种原因混在同龄人之中。
我们无法迫使还没有具备相应能力的孩子去做同样的事情,渐渐周围人的关注转移,期待感降低,而学生的自我评价降低,动机也减弱到最低水平。
有学习障碍的学生会产生一种很强的信念,即相信自己不能控制和改善自己。他们不愿尝试,尽可能的将自己的问题掩饰在懒惰,不屑,无畏,冷漠之下。
这些学生长期待在一个他无法参与的学习环境,而当一些他可以参与的活动出现时,你发现他早就放弃了,甚至不愿分辨什么他确实做不到,什么他可以。
我们上一次收到正向反馈是什么时候呢?
我想对于一些孩子来说,这个时间很久了,久到他们“放弃”与“被放弃”。
3/ 自我成长
我们成为今天的我们,被很多外在因素左右,但又因为有了自我,而反复被自己修正、引导、教育。
当我们开始反思原生家庭的影响时,我们开始了觉察。这个过程往往出现在我们将关注转移到内在的时候。原生家庭不该成为我们抱怨自己受阻的托词,而是觉察我们成长因素的关键。
学生们逐渐长大,开始进入发展的下一个再下一个阶段,
**向前走,一定会出现某件事,令他们开始反思成长环境的影响,就会自我觉察,就会经历成长的阵痛。
如我见到的这般无动于衷,也许永远也不会经历自我意识的觉醒。**
我无法陪伴的再久一点了。我知道我的放弃与坚持显得太无力了,那么究竟谁来负责呢?
我不知道我的学生们未来是怎样的,但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中的大多数,是乡村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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