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chael其狗

                             

门外有人交谈声,沙发上打盹的Michael很不情愿的抬起头,饧着眼,愣着神,一副美梦被人打扰的不耐烦。Michae起身跳下沙发,趔趄着还没有从睡梦中清醒的四条腿,走到门前坐下,两条前腿绷的直直的,鼻孔呼哧呼哧的喘气。门外人似乎没有考虑到我家Michael的感受,还在自顾的聊着。Michael终于还是没有压住自己内心的烦躁,隔着门,冲着门外汪汪汪的吼了几嗓子。我叫它,不要生气了嘛!快回来,接着睡吧!它走回来,后退微微蹲下,后背一隆,一跃上了沙发,还是原来的位置,先是趴下,喉咙发出几声呜哝呜哝的声响,像卡了块将吐未吐的老痰,继而四腿抻直,把脸埋到沙发套里,又自顾自的睡去了。

Michael真的长大了!

Michael乍抱来时,一度以为它是个哑巴!当初选它,全属偶然。那天和哥哥去花店买花,隔壁就是一家宠物店,出于骨子里对猫啊狗的喜爱之情,就喜滋滋的跑去逛。茫茫狗海中,一眼就看到它,别的狗狗,不停的叫嚷,唯独它安安静静的坐在笼中,眼神不错的盯着我看。哥哥喜欢旁边的那只,活蹦乱跳,叫声不绝于耳。我说还是喜欢这只,看样子安安稳稳的,像个大哥的样子,长大后,肯定神气的很嘞!就这样,它上了我们的车,我们带它回家,名字在车上我就想好了,叫Michael。哥哥问我为什么叫这么个名字,我说Michael听起来难道不是酷酷的吗!

进门,把Michael放下。它是那么小,还没有一只鞋子大。它站在地板上,脑袋镜头似的转动,浅棕的眼睛不住的张望,看看周围的摆设,又转脸打量我和哥哥,满脸身在何方的神色,显得局促。我俯下身把它抱起,拢进怀里,轻声告诉它,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再也不用在牢笼中拘着了。它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眼睛迷惑的望着我,突然在我怀里耸动一下,努嘴舔了我的脸颊,然后依旧是望着我,呜呜的哼着。哥哥说,你猜它说的是什么?我笑着回他:初来乍到,请多多关照!

自打Michael的到来,真正体会了一把喜当爹的感慨。闲余时间,几乎全部的心思都在它身上。一会尿在地板上,报纸卷成筒状,轻敲地面,告诉它这里撒尿要挨揍,收拾干净,然后把它引到便盆苦口婆心的教导一番。转眼又拉了,做出同样的动作吓唬它,再收拾,然后又是一顿循循善诱!半个月过去,它还是没有一点长进的迹象,终于又一次在它尿到地板上之后,狠狠的在它屁股上打了几下,接着就是吼它,它很淡定,不叫,也不挣扎,我看着它,它瞅着我。以至于以后的一段时间,每天我俩都要四目相对好几次。

Michael来家差不多快一个月的时候。有一天它自己在客厅玩球,也不知怎的,把球丢下,在客厅转来转去,一会嗅嗅这,一会嗅嗅那,抬头斜睨着我,又转眼看看哥哥,哥哥不说话假装看书,我坐在沙发上巍然不动,脸上佯装出严肃的神情。它不知所措,来的又急,它忍不住,两条后腿向后撤了半步,半俯下后半身,正待决堤放水,我丹田一口气提起来,看着它,沉沉的发出一声“嗯----”。它一下子站直双腿,浑身一激灵,似乎想到了什么,也许在揣测我跟哥哥此时此刻的心思,然后慢悠悠的向便盆走去,步伐那么不情愿,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偷偷观察我们,许是怕自尊心受到伤害吧,毕竟倔强了那么久,最后还是要屈服!它不想输的那么没有面子而已!只看它进了便盆,在里面挪过来——挪过去——!这边委下身体,不行,站起来,那边委下身,不合适,又站起来。看的我都着急,撒个尿这麻烦劲的!磨蹭了许久,该是要溃坝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撒了出来。它慢悠悠从便盆出来,腿伸的直直的往前迈步,正步的姿态,这是凯旋而归的自豪。

直到过了两月余,哥哥才问我,Michael该不会是个哑巴狗吧?经他这么一问,我才反应过来,仔细思索以往,好像还真没有听到过它的叫声。拿小木棍在它面前挥舞,恐吓它,它不叫,扬手作势揍它,它还是没反应,反而一脸的懵懂迷茫。实在无法,只能用手在它后背上掐一把,这下它真感到疼了,却也只是身子一扭,从你手里挣脱而去,要不就举起左前腿不停的按下你的手,简直了别这样、别这样的讨好架势。那么一段时光,哥哥和我百分百笃定,它确确是一只哑巴狗了!这并没有减少我们对它的宠溺,但心底总归多少存有那么一点遗憾。

Michael长到五个月时,才带它下楼。外面的风光与家里自是不同,刚下楼的它,看哪里都新鲜的要命,撒了欢的跑,看看这,瞅瞅那,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到处晃动着它矫健的身姿,看到草坪,它高兴,奔跑,打滚,还用嘴巴揪草,连路边的狗屎,它都不放过,低头,凑上去,做深一口浅一口的嗅闻,样子是陶醉的,只是常常被我打搅,不能闻个畅快。

Michael满六个月后,开始带它到处的逛。直到现在,每当有人夸赞它长的可爱时,我还经常笑说,我家Michael可是一只见过世面的狗,你说吧,北京周边的名山大川,但凡叫得上号的,我家Michael统统游历过了。什么西山北岭,长城内外,门头沟的灵山,密云的云蒙山,昌平的蟒山,平谷的丫髻山,房山的圣莲峰,连山西境内的北岳恒山,浑源县的悬空寺,大同的云岗石窟,等等等等,为省笔墨,不能全举。如今想来,这只能是我家Michael的儿时记忆了!

但印象深刻的,还属爬山了。记得带Michal去野三坡时,峡谷幽深,壁立千仞,水汽蒸腾,清凉湿润,体感别说多舒服,的确是个难得的避暑胜地。而山有石阶,迎面而上,却辛苦异常,一级级的石阶似没有尽头,眼看着前方无路,而后在转角处打破人的希望。我走在前面,它跟在后面,刚上山,它有使不完的力气,蹦蹦跳跳沿阶而上。山不高,其势却陡。半个小时后,它就显出力不从心的疲惫了,跳几步,就呼哧带喘起来,那样子可怜兮兮的。它两条后腿硬挺着,前腿则攀附着台阶,仰着面,舌头滴下来,挂着丝瓤的口水,像片深秋里裹露的红叶。它迷蒙蒙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在说,我不行了,歇会吧!我叫他上来到我身边,喂了它水,它吧唧吧唧喝几口,就势趴在地上,做出再也起不来的样子。好吧。我说,那休息十分钟吧。我看着半山下的景色,它则一动不动,只有厚重的呼吸,很快,它似乎要睡着了,迷迷瞪瞪,偶尔呷几下嘴巴,样子惹人爱怜。

它还是个孩子,体力不济预料之中,我拿出别在腰际狗狗双肩包,轻轻把它放进去,整个过程它都是睡眼惺忪,偶尔抬眼皮看我一下。那一次出游,它陪我爬了半程,我背它爬了半程。

    那天之后不久的一天,出门回来,它跟在后面,踉跄着不走,看到小树或者台阶就围着转。我坐在路边的木椅,看它到底要干什么。它低头嗅,然后一只后退抬起,由于动作不稳,身子一歪,好悬没栽倒地上,几次三番,磨蹭了约半个小时,终于狗生第一泡抬腿尿出世。我跑过去抱住它,托起它的脸告诉它,你是个大孩子了。心情激动不言而喻。

    别看Michael平时不声不响,着实有个萌萌呆呆的样子。它好奇于家里的花花草草,经常琢磨。也不知道怎么就吸引到它,突然就蹲在花盆前面研究起来,拿鼻子闻,舌头舔,心情好了,就揪下几片叶子,嚼几口,然后吐掉。然后又闻,又舔,又嚼。如是三番,它身上挨了几次打,效果却没有想象中的好。每每都是过去不到几个时辰,它好像把挨打这回事已然忘记了!一如从前的闻、舔、嚼。无法,它不长进,只能花花草草全上楼了,它胆子小,不敢上去,每次自己爬上五六个楼梯阶,就再也不敢动了,下也不敢下,像害了恐高似的,站在那里战战兢兢的打哆嗦。

    有段时间,Michael对吹风机出奇的迷恋。它上辈子估计是个理科生,对一切生冷的物件都会产生浓厚的兴趣。每次进浴室洗澡,把门关上,它总会在门外等我洗完,出来总会看到它眼睛不眨的盯着我看,生怕错过好戏一样。我从墙架上取下吹风机,它老老实实的蹲在离我盈尺的地方,不远不近,距离拿捏到彼此亲密,又互留余地。它两腿杵地,直直的,吹风机嗡嗡响着,它仰起脸,下巴略微向前送着,脖颈按了开关似的,脸就左右上下摇晃开来,像个学究。好奇不解又傻傻愣愣。而每次,我总是在它入迷中,猛地将吹风机对准它,温热的风一到,他就落荒而逃啦!

    直到Michael都七个多月时,才发出第一声振奋人心的汪。那天也不知道什么情状,它突然就汪汪汪的叫起来,声音清脆洪亮,把我都惊呆了,也许是沉闷了太久吧,总要有点先声夺人耳朵的气势吧。一是为己正名,它不是哑巴,二是不但不是哑巴,美妙的声音还是狗中翘楚呢!

从小到大,Michael确乎不同于别狗。许多事情惯会打破常规。刚抱来不足月余,发现腹下长一气包。抱去宠物医院检查,告知疝气。又不舍得送回宠物店。等疝气发展到一定程度,送它去医院手术。它住了一天的院,事后,它的主刀医生都啧啧称怪,你家Michael像没有痛感神经一样,手术前化验、抽血、打针、喂药,都没有喊叫一声。术中自有麻药缓解疼痛,可药效过后也没有出现因疼痛而起的吼叫。

可能是太爱了吧,所以在我眼里,它就真的不同于别狗了。个人家的毛孩子个人喜欢,这还真是一句至理名言。Michael自从来家,从没有缺过吃,少过零嘴儿,它的饭碗里永远存有狗粮,每天还要加几次餐,火腿、肉条加钙片,外加蒸煮的土豆、南瓜、胡萝卜。以至于不到一月的时间,就完成了从形容消瘦到虎背熊腰转变。

小时候,Michael睡觉属于散漫派。有时我坐在沙发看电视,它在侧身躺在我的脚下,过一会再找它时,已全然不见踪影,好半天才发现,它早已在睡梦中完成了转移,蠕动到了沙发底下去了!有时躺在衣架下,四条腿,随意的举向半空,想要抓握点什么。有时睡着,叫一百遍都不在醒,也不知道它是故意,还是不想理我。而现在,它大了,睡姿更多的是仰面朝天,后腿随意弯曲,两条前腿抱于胸前,呼呲呼呲睡个昏天暗地。

在Michael眼里,我是个爱唠叨的人吧。自从经常带它下楼后,小区里就每天回荡着我的声音,扯着嗓子不许它干这,不许它干那。它也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如今每次下楼,一出楼门,它就撒丫子跑的远远的,我再叫它,它就可以装作听不到,每每仰脸,远远的看我,像是在冲我喊,你说啥?听不见——。然后又是若无其事自个儿玩自个儿的。

孩子大了,总归有自己的日子的。引导,却不能强制它做些什么。至今除了知道它自己叫Michael,喊它坐下它就坐下,其余好像也没什么像样的特长爱好了。

可不管怎样,我还是那么喜欢它,由衷的在意它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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