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在细煦的暖风中,花叶蒸腾出馥郁的味道,翅膀煽动似的,翩跹漾送到她的面庞。这是何等甜蜜的滋味,直好似凉夜醉酒的少年,卧倒在玉石床,闭着眼睛,一呼一吸伴着雪白柔软的鹅毛扇,轻轻缓缓,一挥一拂,心被若有若无地挠着,带着丝丝的酥痒。
阳光慢慢地游走过密柳,枝儿叶儿都沾染了细碎的金光。鸽子寮的那群白鸽也灵动起来,离石磨最近的那只胖鸽子,可真是婀娜,鸽尾一扭一扭,像乍出门的小女子,浑身抖落着娇俏。
而这碗口大的月季,便显得粗拙和笨相了。从地下撑出一干花茎,确实光秃秃的,留下几个惨败的花苞。侧枝伸出,顶着朱紫肥厚的花瓣,头歪歪斜,风吹或者粉蝶扑棱飞,它不动身色,仿佛久居院中那不苟言笑的妇人,识不得情趣。
风送过来几声细响,凑近一点隐约辨认出是一首老旧的情歌。拐过弯走了几步,那声音便只剩间隔的声响。她记得曲调,抑制不住,曲子在脑海中慢慢地形成曲调,而景色似乎是迟滞了,阴骜着,几片嫩黄的细叶也憔悴萎弱,风中颤抖的样子,像极了呕吐到虚弱的自己。与此同时,还与不自然的懊丧,与心跳。
过一会儿,这不自然的心跳却是停了,胸腔中却停滞一股闷气,搅得五焦烦郁,心酸麻痹。她不愿意回忆起这首曲子,至少最近几年听到,都想远远地避过。因为下一刻,眼泪流不出来,心会空的难过,眼神失焦,看见……
确实,晃神的那一刹那,她又看见了那个影子,在路旁,在树下,鸽子飞到他手臂上,他亲昵地伸开手掌,哪里躺着几粒玉米。
影子抬头看着她,和光暗暗地淡了,生出不自然的梗碍与微痛。画面在这里会停止,但从他嘴角里伸出的痛楚,如同千万条细铁丝般地,扎入她所有的情绪,末梢的痛楚,传入每一处神经,是痛且悔的。
她无数次想拿出手机,一字一句,将心中反复按捺住的线团拨开,化成那千个万个的文字,一股脑儿按了发送键,道歉呀悔过呀撒娇呀卖萌呀撒痴呀扮个猪或兔子怎么着都好,她甚至拿出了手机,翻出了号码。
鸽子突然飞起来了,从身后斜斜的来了一个人影,却不是那一个。他伸出手从她怀中揽过文件袋,将随手的扇子递给她。
她轻摇手中的折扇,似乎舒畅了起来。抬头看了一眼粉蓝缎子般闪烁着明光的蓝天,低声询问,“去荷塘走走吧,鸽子叽叽喳喳的,那边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