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读者在阅读文学作品的时候,应该多少都会遇到这样一种现象:随着年龄的增长,会对某些作品,开始产生一种抵触感,发现阅读爱好的范围,渐渐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越来越窄。很多读者会不以为然,认为这不过是很合理的一种正常现象。
记得自己小时候,开始是喜欢金庸和三毛,之后逐渐的对张爱玲和国外名著产生了兴趣,慢慢的又对一些哲学和伦理学喜欢的不得了,最后我发现,我这其实不是一个阅读范围逐渐扩大的过程,而是一个如“老熊掰玉米”的阅读范围不断变窄过程。
记得在一个栏目上听到梁文道说,阅读最怕的就是阅读范围不断的变窄,这是一种学习能力和接受能力下降的表现。当然他的意思,更多的是指向跨门类,比如哲学、历史、文学这样的跨门类阅读,追求的是一种知识的获取。
我今天讨论的是单门类出现的这样问题,虽然不相似,但本质却有一些相同。这种阅读范围变窄的现象,是需要我们引起重视的。我今天就通过朱光潜的美学著述,还有张晓风的散文一起来对这种现象进行讨论。
不同于跨门类,在文学领域,我们大多数是以文学艺术审美进行的阅读。当我们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的阅读范围开始悄悄的发生变化,通过我自己的阅读经历来看,它实际是一个由感性到理性的阅读变化过程。
这让我想起,我小时候喜欢写诗,而成年之后对写诗的兴趣就逐渐的淡化,看到这里,我们就很清晰的总结出一个变化,那就是我变得更理性了,如果说的再好听一点,我看问题变得更客观了,因为哲学和伦理学就是让你变得更客观的一些内容。
美学视角下的文学作品阅读:
而如果我们通过“美学”看种现象,就并不会让我觉得很乐观。正如在现实生活中,理性意味着成熟,成熟意味着你变得越来越复杂。在《美学》里,当我们失去了感性,也就失去了对艺术的审美能力。朱光潜在他的美学著述里,就对这种现象做了论述,艺术是需要感性的目光来审视,纯理性的角度是看不到艺术的。
他有一个大家熟知的比喻,就是那个“一棵树”的比喻,一棵树,在木匠那里是看到了家具的实用价值,在植物学家那里,这又是一个科学的研究目标,而在艺术家那里,它就变成了一个审美的对象。
而我们小时候,可以拿着玩具玩的时候,玩具和你周围任何的东西,也许都是有生命的,就像艺术家审视那棵树一样。而渐渐的,我们对玩具失去兴趣的时候,也就是我们知道哪些东西是有实用价值的时候,这时的玩具并不能带来实用的价值,于是我们就慢慢的放弃了。
转向我们的书籍阅读,张晓风的散文就是我们年轻人喜欢的那种风格:抒情、感性!就如孩子喜欢玩具,可以充分的对其发挥天马行空的美妙想象。
而如今,如果我不是努力的去改变我阅读习惯,我在中年,是断然不会再看张晓风这样的散文,她的散文有人说就是“冰心体”,给人的感觉就是和三毛相似,和余光中、林清玄相似。如果四十岁以后,我们还在看他们的这些书的话,是会有人说你这是“不可理喻”的矫情?我相信,一定会有人这么说。
我们不妨再这样看,如果把越年长,越对艺术产生兴趣的现象,理解为一种当今普遍现象的话(看买艺术品的那些中年人),那显然,对于阅读这样的散文作品,与年龄增长正好正反比,两种截然不同的轨迹,出现了一种“美学”逻辑上的完全背离。
因此我对年长喜欢艺术,而自己又不具备感性的内心的人,这种艺术的喜欢,我是感到怀疑的,也许背后更多的是“占有”的欲望吧。
张晓风的散文充满了感性的思维,随处可见的工整语言,情深的排比句,处处散发着诗的意蕴。有作家评论,读她的文章如坐春风,如沐春光。这样的作品,我们很多读者,尤其年长的读者,是不是认为这是矫情?是做作?
我想肯定有很多人会这么认为。这是我们心灵的感性在退却,理性正在肆无忌惮的占居我们的内心。人不能只靠理性活着,就如朱光潜的《谈美》中:
一般人迫于生活的需要,都把利害认的太真,不能站在适当的距离之外看人生世相,于是这丰富华严的世界,除了可效用于饮食男女之外,便无其他意义(引自朱光潜《谈美》)。
这里的适当距离,就是艺术的距离,就是不试图占有的距离。当我们把所有的,都用实用的标准去判断,直奔着去拥有它们而对其进行评断和参考时,我们就是在失去美学意义上的感性审美的艺术心灵。
这就像看到美丽的花朵,如果不能拥有它,就觉得不美,看了也白看的无意义表现。当看到张晓风这样的散文,看到她眼中这个感性的艺术世界,觉得不真实,不实际,就觉得无任何意义。
这就陷入了一种理性裹挟你,架空你的结果,也许在感性的艺术家眼中,这是一种空心人的表现。我们为了避免这种感性思维消失,只有通过努力,不让世俗占领我们全部的内心,给感性留出一半的心灵空间。因此,作者笔下抒情散文的阅读,对挣扎在世俗世界的我们,是相当有必要的。
美学视角下的张晓风散文:
当我们读张晓风散文的时候,只要我们能真正的沉下心来,你就会感到一种在喧嚣都市浮躁中的一丝宁静,感到一缕缕的宽容、豁达和体恤的情愫。她那柔美宽厚的笔融,会重新找回我们那种童年感性的艺术世界,像我们如果看到这句:
一声雷,可以无端地惹哭满天的云,一阵杜鹃啼,可以斗急了一城的杜鹃花(引子《春之怀古》)
那时候,是五月桐花在一夜之间攻占了所有山头(引自《花朝手记》)
在这里“惹哭”两个个字,瞬间会让这个世界变得具有了生命感,云、雷、杜鹃花,它们都变成了活生生的,有灵气的生命体。作者把本没有生命的东西看成有生命的,在修辞学里这叫比拟,因为在艺术家的眼睛里,触目所及皆是活泼与张扬,一个字两个字,就让整篇作品都充满了强烈的艺术生命感。
在她们艺术家的眼里,连颜色都有了欲望,有了性格,“攻占山头”,在这里,万物悠然自得,轻舞飞扬,我们的语言真的是可以随便组合,就像画笔,任意涂抹,只要有情感,每个人都可以排列出最美的文字艺术作品。我们再看这篇《春之怀古》里还有很多特别的句子,如这句作者把春天竟然写的如刀光剑影一般:
满塘叶黯花残的枯梗抵死苦守,一节老根北地里千宅万户的屋梁,受尽风欺雪压……突然有一天,桃花把所有的山村水郭都攻陷……春天如旌旗鲜明的五师……
张晓风笔下的视野是很宽阔的,有这样感性的自然世界之美,还有她对亲情的呼唤之美,也有她对爱情的体悟,对故土的浓厚乡愁。阅读她的作品如闻山泉之音,临水岸瞬间的顿悟,所有的内容几乎都共同的指向了对生命、生存的诗性阐释,一种宽广壮阔的审美意境。
如今,我们人对于美的爱好,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强烈一些,但我们如何审美?如何欣赏这些文学艺术之美,却并不那么的容易真正的做到。因为很多美的追求,背后却往往是被利欲所绑架的嫌疑,当某些人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的时候,心里是否想着如何的赚取钱银,当有人看着眼前美好风景的时候,是否只想着,我要告诉全世界的人,我曾来过……
这些都不同于张晓风,她那对美的追求,看她这句也许你能体会:满山的牵牛藤起伏,紫色的浪花冲击到我的窗前,才猛然收势……疾风推着我,我被浮在稀薄的青烟里…..。
我很少看到她对景观的外在形象描写,而是把景观内化成情感,投射到自己的内心。就算她看到博物馆里,那古老而凄美的画卷,竟然自己在担心,会不会有人洒落上眼泪。艺术让我们看到的也许不是具体的外在事物,看到的其实是内心,而且还是自己的内心。
人到中年,多愁与消沉似乎始终粘在我们生活周围,不如现在就拾起一本美文,翻开一册诗集,让心灵重新回到童年般艺术的世界,我们才能摆脱世间这种的“韶华易逝,光阴苒冉”的无奈。
文: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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