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霜
《大浴女》是铁凝的作品。在这
部作品里，她用温情的笔触剖析女
性心理。她通过清丽简洁和富有诗
意的语言，刻画了三个生动的主要
人物形象——尹小跳、尹小帆、唐
菲。她们艰辛地成长着，心灵世界
不断升华着。读着读着，我们可以
透过她们体味人生、洗涤心灵。
法国油画作家皮耶尔·奥古斯
特·雷诺阿创作的一幅油画，叫《大
浴女》。在这幅画中，画家雷诺阿描
绘出河边洗浴后休憩的裸女，传达
出一种青春和生命之美。画中的出
浴女子裸体，但表情坦荡，透露出
一种愉悦的心境。如同铁凝在她的
文学作品中《大浴女》中所传递的“洗去一切尘埃，
放下一切桎梏，做最真实的自己”的思想。
《大浴女》中三位女性的命运，被一个叫“尹小
荃”的孩子紧紧联系在一起。唐菲和尹小跳都不喜
欢这个孩子，她是不光彩的存在，她提醒着她们某
些无法对外人言明的耻辱。——尹小荃是尹小跳
母亲和唐菲舅舅的私生女。而尹小帆不喜欢尹小荃
抢了本应属于她的关注。
她们都在赎罪，为那个叫“尹小荃”的两岁的孩
子。许多许多年前，那个孩子扬着两只小手扑进污
水井。出于某些人为因素，也许是唐菲在头天晚上
把污水井盖打开，也许是目击者尹小跳在尹小帆手
上的“那一拉”。于是，唐菲在罪责中活着，她用身体
换来尹小跳的升职，以此来表达歉疚。而尹小跳也
在这样的罪责中挣扎地活着：对生活宽宏大量、对
工作尽职尽责、对所有人都充满善意、对伤害她的
人最终也能粲然一笑，对尹小帆的刻薄一忍再忍、
对方兢的为所欲为拼命地原谅？是尹小荃，这个死
去的孩子，培养了她活的品格。当她被方兢一次又
一次伤害的时候，她悲痛欲绝却也无比轻松，在她
心里她早就盼着被惩罚了，惩罚越深，她带罪的心
也许才会好受些，她怀着一种受虐的心境在宽容所
有的背叛和伤害。
也许很多像她这样的被称之为“优秀的人”，并
不是生来就优秀，而是因为他们愿意终生努力去撕
毁心底的肮脏。最终，她走出来了，她坦然地承认当
年她在尹小帆手上的那一拉，她接受自己心底的阴
暗。在那个赎罪的过程中，她积累了优良的品格，她
变得善良、变得宽容、变得高尚，她终于抵达了“内
心深处的花园”。
尹小跳、尹小帆、唐菲三个女性的人生经历，离
不开“孤独”二字，她们的成长伴随着“孤独”，并最
终走向“孤独”。
尹小跳很孤独，一个童年时埋下的隐秘——尹
小荃的死，成了她心灵最沉重的负担，她无法向别
人讲述。她在尹小帆手上的“那一拉”，是阻止“救
人”的力量，于是变成了“杀人”的力量。甚至是她的
亲生妹妹尹小帆也用这个来威胁伤害她，极力把所
有的责任都推给尹小跳。尹小跳在一次又一次失落
自我又寻找自我，最终孤独地走向了内心深处的花
园。
尹小帆很孤独，她在美国无依无靠，有的只是
一个并不那么爱的丈夫，唯一自豪的便是她居住国
外所拥有优越感。然而，她在一次次回国，看到了国
内翻天覆地的变化和亲人尤其是姐姐尹小跳不错
的生活，于是在美国所有的不快与委屈便转化为言
语的利剑刺向姐姐尹小跳。这种怨念催使她不停地
和姐姐攀比、抢夺姐姐的东西。
唐菲很孤独，她一次次伤害自己，执意堕落。母
亲自杀，舅舅自杀，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离开，只剩下
她一个人。她是那么地渴望父爱，为抛弃自己的父
亲寻找各种借口解释。她在身体的堕落中寻找精神
的救赎，她始终保持着嘴唇的干净，执着地给自己
留下唯一的净土。
心灵上的孤独没有人可以帮你，你只能自己一
步一步走下去，去完成心灵的成长与沉淀。在这一
段历程中，没有人懂你，没人知道为什么你喜欢紫
色而不是蓝色；没有人明白为什么你要那么做；没
有人理解你头脑中突如其来的主意，你只能默默
地，自己慢慢品味。你的诉说渐渐少了，你开始变
得内敛，变得沉默。你在那一次次自我问询自我剖
析中全面认识自己，最完美的结果便是你抵达内心
深处那片鸟语花香、莺歌燕舞的花园乐土。
“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一颗破碎的心更加完
整”。这句话让我想了很久。最初我只疑惑于它的
矛盾，既然已是破碎又何来完整？然，当我再次跟着
女主人公们人生轨迹去思考的时候，我发现这最简
洁而富有哲学的语言是多么令人赞叹，它那矛盾之
处正是它魅力所在。 在这个故事的最后，尹小跳
放弃了她的真爱，因为她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比爱
情更加值得人去保护珍重的情感。她放弃得那么
痛，“内心充满甜蜜的痛苦”，这是破碎的完整。
破碎是什么？——是不完整的。
完整是什么？——是清澄明澈的人性魅力。比
如宽容、理解、同情、怜悯、尊重和爱。
人是破碎的，因为破碎，我们倾尽一生去摧毁
人性中的恶意阴暗，去追逐心灵上的完美。
“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座花园，你必须拉着
你的手往心灵深处走，你必须去发现、开垦、拔草、
浇灌……当我们有一天头顶波斯菊的时候回望心
灵，我们才会庆幸那儿是全世界最宽阔的地方，我
不曾让我至亲至爱的人们栖息在杂草中。”以破碎
的心抵达完美的终点。
愿世界上所有人都拥有一颗破碎而完整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