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wan Lake.
2.Strange Birds.
“据我所知,我没有给你报名比赛。”
我看着她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抹着我剩下的半截口红,再满意地眨眨眼睛,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
“是没有。”她转过来对我说。
“所以?”我挑了挑眉,指了指梳妆台上的半截口红。
“我想化了而已。”她绕过我走出洗漱间,拿起了放在沙发上的包,“我去上学了。”
“等等。”我大步走到门口,伸出手臂把她拦住,“学校不让化妆。”
“那又怎样?”她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出乎意料地一把推开了我。
心理学家说过,孩子到一定时候会到叛逆期。
只不过有些孩子没有,但也有很多孩子偏激得判若两人。
我不希望她是第二种,
我宁可相信她是遇到了什么挫折才会是这样的。
很快,她放学回了家,我也算是在家查了一天的“孩子叛逆怎么办”的“学习资料”。
我叫她洗洗手吃饭,她却说自己已经吃过了。
走路都是轻的,怎么可能吃过了。
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反而还挺可爱的。
她把包往地板上一扔,转头就假装随口对我说了一声:
“老师叫你明天去见她。”
我感受到自己顿了一下,把盘子放好后也没再问她是什么原因。
从早上就是这样,不惹事才怪。
接着我从厨房出来,从后面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她。
“我知道了。”我说。
她漫不经心地拿着遥控器换着台,也没继续搭理我了。
我把手放在她的头上,慢慢把她往我的怀了扣。
我俯下身,看着她淡红色的小耳朵,轻轻笑了一声。
“可不要让我知道是你和哪个小男生的事情噢。”
她的眼神呆住了,慌忙转过头看着我,嘴巴半张着什么也说不出。
我摸了两下她的头发,然后拿着她放在地上的包,又转身进了厨房。
是十二点了。
我还没睡着。
她的一反常态让我感到诧异,却也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没办法,我披上外套,匆匆忙忙下了床。
看来只有跳舞才能解决这一切了。
我们的房间是挨着的,当然,我会把紧闭着的练舞房放在离她最远的地方。
为了让天鹅轻起来,就要不加任何压力的,让她自由。
我不希望我过去的事情会让她对舞团感到恐惧。
我拿着钥匙,轻轻地转着门,木门打开的一瞬间,我却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已经睡了,这所房子不会有他人。
四周都没人,但我确实听到了。
该死的,连我的呼吸都变重了。
我又把木门锁上,转过身朝背后的声源处大喊。
“谁在那里!”
四五秒都没有回复,但却多了一个呼吸声。
那呼吸声很短促,甚至比我的程度还要重。
我拿起放在角落的玻璃花瓶,一点点朝着呼吸声挪近。
“我看到你了!”
我把花瓶对着沙发后的一团黑影。
渐渐的,沙发后的人也现了原形。
“老......老师.....”
又是这软软糯糯的一声。
我把花瓶放下,起身把她抱起来,回了房间。
她躺在床上,盖着我的被子,圆碌碌的眼睛里写满了紧张。
“大晚上不睡觉?”我问她。
她眨眨眼,朝另一边看。
“回话。”我说。
她的小身板抖了两下,可是还什么都不说。
“早上那副样子去哪里了?”我笑了,“现在不说话了?”
“我.....我....”她怎么说都不听。
“我再说一遍,为什么不睡?”
她咬着嘴唇,最后眼睛一闭仿佛鼓足了很大力气似的大喊道:
“我就是想看你那个房间里有什么!”
我的心瞬间崩塌,眉头也舒展了下来。
“以后会告诉你的。”我说。
“以后?”她又开始抽泣着,“什么时候是以后?”
“老师你知道我的一切,为什么我就不能知道你呢!”
我愣住了,她已经大哭了起来。
“等你当上首席领舞了就全部给你看。”我答应道。
“可是.....可是”她好像很着急,很焦虑,“我就不能,现在了解你吗?”
“不能,”我立刻反驳道,“现在知道对你来说没有好处。”
我用纸巾把她的眼泪擦干,又替她盖上了她刚刚弄乱的被子。
“我去隔壁,晚安。”
我轻轻关上了门。
但不知道,隐约中好像听见门里喊了一声,
“我只是你的学生吗!”
我转过身,看着紧闭的门,剩下的只有叹息。
我去了学校,她的眼睛又肿了一大圈。
这所学校是她母亲选的,优越的家境让她可以选择一个相对舒适的贵族学校上学。
她的老师站在里面,手里拿着一份资料不知道在看什么。
“您好。”我敲了敲门,示意进去。
她的老师抬头看看我,示意我可以进来。
“您好,请问您是她的?”她问我。
“啊,”我回答,“她的暂时监护人。”
“是吧,我记得她母亲没有这么年轻。”
“是么。”我尴尬地笑笑。
“所以今天,”我把手瘫在桌子上,“您叫我来是什么意思?”
“原本这件事是要和她的母亲谈的,”班主任喝了口茶,“但看来只能跟您说了。”
“她最近的情绪很反常,怎么说吧,虽然她是艺术生,但刚入学那时候成绩不差,可是就这几次考试来看,情况不乐观。”
“所以,我这几天问过同学她现在的情况,她的同学回复也都是统一的不知道。
这让我感到奇怪,之前她一直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啊。”
“结果我就发现,从昨天她就开始带妆上课。”
“是吗.....”我听着,心情怎么都不太好。
“昨天下午的自习课之后,她去了一家首饰店,和她一起去的是一位男同学。”
“男同学?”我问,“首饰店?”
“是的。”班主任点了点头,
“所以答案很显然了,您的孩子早恋了。”
“不可能。”我拍了下桌子,一下子站起来,“这不可能。”
天鹅是我的,怎么会被抢走。
我回到家的时候,她在练舞。
她的脚尖轻轻碰触着地毯,但着何尝不是在我的心上跳动。
我上前,把她的录音机关掉,四周顿时寂静。
“我给你的钱,”我问道,“还在你手上吧。”
“在,怎么了。”
该死的,又是那双纯洁的大眼睛。
“嗯,没什么,拿好。”我勉强笑了笑。
我看着歌曲暂停的一部分,又是那个该死的高音。
“你练了多少次?”我问她。
“今天,5次.....”
“说实话。”
“25次....”
“来,停一下。”我脱掉大衣放在沙发上,转身打开了钢琴盖。
“我现在弹,你跳,就刚才的感觉。”
她点点头,瞬间跟着钢琴的节奏转动起来。
一气呵成,很好。
“注意,”我大声说,“跳起来!”
高音雨点般落下,天鹅被打得措手不及,她没法变轻,甚至没办法飞翔。
“什么情况,”我把她从地上扶起来,自言自语道。
明明动作都是很标准的,出什么问题了。
“我把音给你降个调。”我又坐上钢琴凳,“这下应该可以了。”
声音是低沉的,不算太猝不及防,她双手水平地伸着,照着之前的感觉流水般过去。
是起跳了,她转身,是巨大的翅膀,脚尖又一次点在了湖面上。
“把重心放在最中央!”
我看着低音键上下跳动,犹如精准的秒表。
她的双腿笔直,在空中形成一条直线。
是这样的,只要让她轻起来就好。
高音的突兀让她的身子紧绷,但如果这样过渡,她必将完美。
大约半小时后,她已经磨合的很好了。
攻克难题之后的喜悦让她也很开心。
我给她递了一瓶水,顺便摸了摸她的头发。
“好好休息吧,待会儿我带你出去吃饭。”
“嗯,行。”她把双手藏在身后,在裤子上抹着汗渍。
“换身衣服,随便一点。”我边说边走上了楼。
她的眼神告诉我还有话要说,只是又没说出来。
她拿叉子一点一点搅着盘子里的沙拉,想吃又不想吃。
我把我拌好的给她,把她那盘被搅得稀碎的沙拉端回来。
“不想吃就不吃了。”我说。
“老师,”她抬起头,眼里是闪烁着的波纹。
“怎么了?”
“我妈妈下周要来接我。”
叉子掉在了地上,这下是我的惊愕了。
天鹅,她真的要自由了。
“来,我带你进去。”我拉着她,打开了练舞房的门。
我知道她很欣喜,也很奇怪,却也很明白。
“我不希望你知道我的过去,但是既然你要走了,我就都会告诉你。”
我把我那双舞鞋递给她,她木讷地伸手接过。
“我当年的鞋,希望你能保管好。”
“还有,这双鞋你可以穿,透气性和弹性都很好,我也有七八年没穿,不会有味道。”
她眨眨眼睛,看着我又看着里面的柜子。
“这是我的舞蹈服,你说对了,我是一只黑天鹅。”
“黑色的裙子。”她轻轻说。
“是的,比任何一件都好看。”
“是你当首席领舞的时候穿的吗?”她问我。
“是,”我的眼光暗下去,“这就是我要说的,我的故事。”
她知道我不会约束她一辈子,
我也知道她不会属于我一辈子,
既然是天鹅,也是时候飞离天鹅湖了。
红色的轿车又一次停在了门口。
她拉着大箱子,手里紧紧攥了一个东西。
“拜拜。”我把她送到她母亲手上,对着她笑了笑。
她拉着我,又红了眼眶。
“老师,”她跳起来抱住我,“我会想你的。”
“嗯,”我把她放下来,“和妈妈走吧。”
“这个给你。”她举起手,是一个天鹅项链。
“这个?”我接过来,攥在手心里。
“我之前和我们班同学一起买的,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男孩都说这个好看,我就买了。”
“是么....”我好像也不能控制住了。
“那....老师......再见.....”她放下手,轻轻地跳上了车。
远处是一条直线,那个红点一点点消失不见。
天空是一片霞光,哦,原来日落了啊。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想的,只知道天鹅飞走了,只给我留下了一根羽毛。
“白天鹅到黑天鹅的变化,只需要一瞬间。”
“午夜十二点,教堂钟声会敲响。”
“白天鹅最美的样子,是她看见黑天鹅在教堂楼顶上旋转时,她的微笑。”
“不需要王子,只需要白天鹅和黑天鹅。”
“只需要两个人,融为一体的两个人。”
我把书合上,轻轻吻了吻熟睡时她的嘴角。
“亲爱的,晚安。”
我把项链和裙子放在一起,项链不是纯水晶的,却也格外珍贵。
我刚把柜子打开·,却发现她的照片不见了,仔细想了想,好像放在舞鞋里了。
舞鞋,舞鞋放在哪里了?
照片后面写着她的名字,上面我有写过表达爱意的句子啊。
“真他妈的!”我一下坐在地上,“这下全完了。”
这份感情是不会被原谅的啊。
哪怕她是我的天鹅,我这辈子也无法正大光明地爱她了。
过了一会儿,我的手机响了。
原本以为是她,却显示的是另一个号码。
我接通后,传来是悦耳的女声。
“嗨,亲爱的程小姐,要不要继续合作啊?”
Tbc.
“
Little ghost, you are listening
小精灵 你在认真聆听
You see the truth
你目睹了真相
No one but you
没有人 只有你
Now I want to fly into your world
现在我想要融入你的世界
I want to be heard
渴望怀抱
My wounded wings still beating
我受伤的翅膀仍然在振动
You’ve always loved the stranger insid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