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成功不感兴趣、胸无大志、什么都不想做、只要开心就行,平和地生活,然后平和地离开。躺下是自己的兴趣之一,睡眠时间远超人平均水平。喜欢舒张伸展,自己的志向就是做一个平和的舒展的人。”
主人公塞巴斯蒂安的这段自述,正是他个人的真实写照。
虚妄的自由
“苟且”是塞巴斯蒂安人生的关键词。
攻读了10年大学,拥有现代及古典文学博士、社会哲学和心理学硕士、英语、中文和艺术史专业学士等7个学位的他,因为对工作提不起兴趣,而选择申请低保。
这种在别人看来奇葩的选择,却让塞巴斯蒂安怡然自得。
他通过领取低保过着梦想的生活,读书、看电影、时常跳舞,去商店买来饼干,然后在公园吃掉它,每天的日子规律又惬意。
用塞巴斯蒂安的话来形容,“我过着一种非常平和的生活,像在移动又像在固定,我对这种生活几乎觉得满足。”
对塞巴斯蒂安而言,相比于努力奋斗,他更享受平静生活带来的内心富足。他没有多余的欲望,因而低保金足够支持他的生活;他不希望被工作定义,比起像奴隶般机械地工作,他更想要追求能让自己快乐的事。而影片中,他也在鼓励着身边的每一个人追求自己真正的快乐。
影片中,塞巴斯蒂安总是穿着色彩鲜亮的衣服出现。躺在床上、窝在沙发里、看着漫画、种下一颗鳄梨。
还有穿着鲜亮的衣服,逆流穿过黑色的人群。
每当他走出家门,走进现实,他都会和一群“有目标”的成年人不期而遇。这个画面就像是塞巴斯蒂安在和一群现实中的人对抗。
这个画面让很多观众印象深刻,他们都期待着男主那“无聊的正义”能战胜世界这“盲目的意义”。
可实际上只要细心观察就会发现,前三次塞巴斯蒂安“逆流而上”的背后,他都没有与现实世界发生关系。正如米兰·昆德拉所说,“人只有完全处于他人之中时,才开始成为完全的自己”。而塞巴斯蒂安前期“对抗世界”所获得的自由,就像弗洛姆所说的“消极自由”,是一种把个人变成孤立存在,不信任世界,且与世界保持遥远关系的伪自由。
盲目的意义
电影的导演本杰明·格德杰是个89年的巨蟹座男孩,在影片上映的2014年,他刚好25岁。
或许是与男主有着相同的年龄和相似的经历,使得这位大男孩能够通过自己的镜头将年轻人的迷茫、不安与平凡展示得这么可爱。
但全网查找这位导演,能找到的也仅有短短几句的介绍;而关于这部2014年上映的影片,虽然获得8.4分的豆瓣评分,但只有4000多人评论,1万多人看过。
有豆瓣网友评论说“看了这部电影就像捡了钱一样高兴”,甚至有不少网友出于保护塞巴斯蒂安而不愿本片被太多人看到。他们说,“看见塞巴斯蒂安,就像是另一个自己。”
2019年,由新垣结衣主演的日剧《无法成为野兽的我们》让“社畜”一词迅速走红。不少中国的年轻人用“社畜”来形容自己像畜生一样被现实和工作压榨的情形。
这一现象化词语风行的背后,表露的是当代年轻人的焦虑与无奈。也正因如此,大家才对塞巴斯蒂安寄予幻想和厚望,希望他永远不要成为“社畜”。
而不幸的是,在影片中塞巴斯蒂安虽然逃过了当代年轻人“社畜”的命运,却没有逃过被大众指责“蛀虫”的现实。
同居的安娜希望塞巴斯蒂安更有“野心”一些,她告诉塞巴斯蒂安“满足”只是富人阻止穷人掠夺自己财富的谎言。同学嘲笑塞巴斯蒂安没有工作,而每个月只靠领取低保生活,是社会的“毒瘤”。就连公园里的路人,看到塞巴斯蒂安在长椅上无所事事也无法忍受。
这个渴望无所事事,谁也没有欺骗的男人,还是免受不了受到“社会自我”的约束。
很难说被要求做好「社会自我」是不正确的,因为我们无法脱离社会结构而生存。但只扮演「社会自我」是不自由的,因为我们距离自我的关系极为遥远。
充实且快乐
踏入现实的塞巴斯蒂安获得了自己擅长的工作,娶了爱慕已久的妻子,也有了个可爱的孩子。并且在自己29岁的一天,寻到了自己生命中最想做的工作——家庭主夫。
而影片最后,不仅塞巴斯蒂安在妻子的支持下,成功地拥抱了自己梦想中快乐无虞的“苟且”生活。而他身边的人也都不再执着于世俗的意义,当塞巴斯蒂安再次逆流涌入人群,人群突然转换了方向,同他一起。
《轻松自由》用一种法式幽默的口吻,讲述了主人公从最初的坚持虚妄的“伪自我”,到被周围人影响进入“社会自我”,最后忠于内心寻找到“真实自我”的过程。在展示了年轻人初入社会的迷茫与自我的同时,又探讨了更多生活的可能性。
相比于塞巴斯蒂安,现代的年轻人,接受的训诫总是努力工作,实现梦想。
就算是007、996,每天工作十二小时以上,蜗居于城市一隅,牺牲难能可贵的自由去工作,也可能没有真正思考过工作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像梭罗在《瓦尔登湖》里所说,“人们耗尽一生中最宝贵的时间去赚钱,为的竟是在最不宝贵的时间享受一点可疑的自由。”
殊不知,真正的自由根本不在远方,恰恰就藏在当下生活的褶皱里。
现实生活中,像塞巴斯蒂安一样“苟且却自由”的还有大原扁理。
1985年出生的大原扁理是个奇怪的“哲学家”和隐居者。高中毕业后,他因为思考继续读书还是工作,错过了大学入学申请时间。
后来扁理做过超市、便利店的售货员,也在工厂、书店工作过。每天12小时以上的工作让扁理透不过气。“每天都想要辞职”,扁理接受《一条》的采访时说道,“日本很多人都在‘过度工作’。”
受够了被工作和金钱绑架的扁理辞掉了工作,来到台北郊区,过上了“上二休五”的生活。
每周工作两天,每年扁理能拿到折合6万左右人民币的工资(日本政府将年收入不足6.8万人民币人群界定为贫困),属于日本的贫困人口。
但相比于贫瘠的物质条件,扁理觉得自己过得充实富足。
在不工作的五天,扁理读书、散步、吃饭、看电影。对于扁理来说,读书是最快乐的事,快乐而且免费。至于工作,扁理说,“工作只是为了满足我生活所需,过多的工作只会让我失去生活的意义。”
2019年1月,大原扁理将自己的生活和感悟整理成书,《做二休五》出版问世。
《端传媒》总编辑李志德评价扁理,“他有自己的关怀和追求,而且并不“绝望”……一旦“大原扁理们”实践的生活哲学成为主流,这个世界,应该会比现在好上一些。”
做一个贴近自己内心的人
1845年春天,在瓦尔登湖边建起木屋,过起自耕自食的生活的梭罗曾说过,“我希望世界上的人,越不同越好,希望每一个人都能谨慎地找到并坚持他自己的合适方式,而不要简单地因袭和模仿他父亲的、或母亲的、或邻居的生活方式。一个人需要绝对的自主,成为一个与任何其他人都不同的人,成为一个可以说‘我就是我’这句话的人。”
与其说快节奏的生活与巨大的社会压力催生了塞巴斯蒂安和大原扁理这种“现世隐居者”,不如说是时代的进步与开放的环境给我们提供了更多生活可能的范本。
在这个追求更高效能的社会,我们固然可以像大多数奋斗者一样辛勤工作、努力奋斗、满足家人的期许、追求所谓的“成功”。但如果你花费了全部的努力,却发现自己不过是完成了普通的生活,并且这种“普通”和“平凡”已经让你陷入了深深的焦虑和自责,无法再感受生活的快乐时,不妨停留片刻,驻足思考,如今你所追求的生活,到底是你心之所向,还是虚妄的幸福?
这个世纪已经给我们定义了太多的“正确道路”和“美好生活”。但就像山本耀司曾经在采访中说的那样,“现代的青年人,他们好像总是在放弃自己,去和大多数人保持一致。”
人生本来就是赤条条无牵挂,生命本来也只是路过。而唯一可以赋予生命意义的只有我们自己。“生活是天籁,需要凝神静听”。每个人都值得一种更为人性的生活,因此需要更加贴近自己的内心,来选择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和工作。
到最后我们终会发现,“这个世界敞开着各个朝向的窗户,隐现着通达四方也通向自己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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