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
宋·辛弃疾
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
辛弃疾的毕生志愿就是要北伐中原,恢复大宋江山的统一。他有将相之才而无从施展,不管何时何地,无论所见所闻,种种物象,都会激发他的报国之志和悲愤之情。建炎三年,金兵南侵,直入江西,隆裕太后在造口弃船登陆,逃往赣州。四十七年后,辛弃疾途经造口,想起从前金兵肆虐、人民受苦的情景,不禁忧伤满怀。况且中原至今仍未收复,举头眺望,视线却被青山遮断;但浩浩荡荡的江水冲破重重阻碍,奔腾向前。这既是眼前实景,又暗喻自己百折不回的意志,和争取最后胜利的信心。但一想到南归后的遭遇,又愁上心头,而那“行不得也哥哥”的鹧鸪啼声,更使他愁上加愁。全词一波三折,极尽回环宛曲之美;善于运用比兴手法,笔笔言山水,处处有兴寄。
头句“郁孤台下清江水”起笔横绝,此三字打头阵,显然有满腔磅礴之激愤,势不能不用此突兀之笔也。
“中间多少行人泪。”行人泪三字,直点造口当年事。词人身临隆佑太后被追之地,痛感建炎国脉如缕之危,愤金兵之猖狂,羞国耻之未雪,乃将满怀之悲愤,化为此悲凉之句。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长安指汴京,西北望犹言东北望。词人因回想隆佑被追而念及神州陆沉,独立造口仰望汴京,境界顿时无限高远。然而,可惜有无数青山重重遮拦,望不见也,却写出自己之满怀忠愤。卓人月《词统》云:“忠愤之气,拂拂指端。”正是如此。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写眼前的景色。赣江原是北流,词人为抒发胸怀,不受拘泥,在这里言东流。无数青山虽可遮住长安,但终究遮不住一江之水向东流。“毕竟”二字更见深沉有力。
“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词情词境又作一大顿挫。江晚山深,此一苍茫暮色,乱山深处鹧鸪声声,朝廷一味妥协,久未光复中原,作者心中满怀愁苦,表现的极其悲凉。对懦弱无能的朝廷一味妥协的失望之情,写得极为含蓄,却又无比悲凉。
眼前景不过是清江水、无数山,心上事则包含家国之悲、今昔之感。
读稼轩词如饮烈酒,壮怀慷慨激烈,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然终敌不过时光流逝,世事难为,年过半百而意难平。望如今的满头白发,心中也只剩迟暮之悲。读之愈尽兴,合卷则愈沮丧。
故云:老不读稼轩词,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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