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张富贵三个字,我的眼前开始浮现他那几乎跟傻根王宝强一模一样的笑容。
我第一眼看到张富贵的时候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我和他之间后来会经历这么多奇葩的事儿。
我人生中很多的第一次都有张富贵见证。
1
张富贵是我的高中同学兼同桌。
我曾梦想高中能有个帅炸天的同桌,比如F4组合里的花泽类那样有着魔鬼般的面容和大长腿那款的。可是,梦想在我见到张富贵那天就咣当一声巨响破碎了。
张富贵又矮又胖,仿佛是一只会行走的土豆。肤色也巨黑,他黑到什么程度呢?就比如夜色中即使他迎面走来,你也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存在那般黑。
张富贵脾气极其友善,从来都是一幅不急不躁的姿态。他沉迷于武侠小说里,每天除了上课就是看武侠小说,他的人生理想是学会水上漂学会飞檐走壁然后仗剑走天涯扬善除恶。他学习成绩也特别好,有时上课时会趴在桌子上流着口水睡觉,哥德巴赫也能才能猜想到他肯定梦到鸡腿了。
我并不怎么留意我的这位貌不惊人的同桌。偶尔,张富贵上课忘记带书来的时候会跟我同看一本书。我心情好的时候也会耐心的请教他数学题,我听不懂他也从来不跟我急。
有一次我上课的时候不小心被课桌上的钉子扎了手,鲜血汩汩的冒出,我竟当场晕倒了。张富贵背起我就冲向校医院,事后发现无大碍,只是我当时因为学习压力大晕血导致的昏厥。
他也会从家里带来各种零食与我分享,大多数时候我都觉得他老对着我傻笑。
2
我收到的人生中第一封情书是张富贵递给我的。
情书不是张富贵执笔的。
写情书的人是张富贵的一个关系很好的壮的像吃多了肥肉的狗熊似的哥们。
信里写道:月亮,我喜欢你笑起来弯弯的眼睛,也喜欢你跑起来随风飞舞的马尾辫。我喜欢你。
我的内心里五味俱全。
那一瞬间,你会发现,有的事情能够心甘情愿,有的事情无能为力。
他对你好,他是个好人,他爱你,你不爱他,这样的爱情你能接受吗?
我不想勉强自己。
张富贵的哥们因为我的拒绝拉着张富贵喝的酩酊大醉,给我打电话冲我嘶吼,躺在马路上不省人事,最后被矮小的张富贵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死命把他拖回了家。
2
我写的第一封情书是张富贵帮我交出去的。
爱能让你骄傲如烈日,也能卑微如尘土。
我看上了张富贵另外一个好哥们。他很酷,穿奇装异服,留长发,滑旱冰,打怪,考试时作弊,会对着漂亮女生吹口哨。
我把张富贵约出来,用一套金庸的武侠小说贿赂他请他帮我把信交到我爱慕的他手里。
张富贵想了想,同意了。
信拿走第二天,那个男生对我说对不起。
我剪短了长发,哭肿了眼睛,一蹶不振。张富贵把我约在学校的湖边,对我说:他那么渣,你让他走吧。你不可能驯服这匹野马。
张富贵从此每天路过小卖部都会买一串火红的糖葫芦带给我,我的心情也随之好起来。
3
我以为从此不会爱了。
但风和日丽的一个春天,我却被丘比特射中了。
我与张富贵以及全班同学一起去爬山。一路上张富贵帮我背着一背包我爱的零食。路上偶遇了同校其它班的男生,其中有个眼睛发亮头发长长的男生总在爬每个看似陡峭的山坡时主动牵着我前行。刚开始每次遇到障碍他会拉起我的手,过后他会把我的手放开。走到山下的时候,他拉着我的手再也不放开了。
回到学校里,张富贵请假几日住院做阑尾炎手术。等他回校的时候我在路上偶遇他,问候了他的病,并告诉他我谈恋爱了。
张富贵看着我一脸幸福笑歪了的脸,微笑着说:恭喜你,终于有人把你收了。
校园里的爱情总是唯美并浪漫。无论你多么用心去经营和保鲜,有些人,有些东西,还是会失去。
单恋也好,相恋也罢,终于还是散了,分了。
4
2002年的第一场雪
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
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
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
2002年第一场雪飘落时,我正孤身一人来到了北京,挤在密不透风的地下室里,谋到一家小公司的职位,也恢复了单身。那天,我滑倒在北大南门,高跟鞋跟落在了风里。我落寞地给张富贵打电话,告诉他北漂的艰辛。张富贵说:累了就回来吧,我在我的城市等你回来。
我没有回去。哪怕没钱交房租的时候被冷酷无情的房东深夜赶出来我也没回去。哪怕在人流川息的公交车挤成相片我也没回去。哪怕因工作的失误被老板骂成狗我也没回去。
在这个钢筋水泥的城市,每条路都很难走,你不能改变过去,但你可以选择坚持走下去。
圣诞节前夕,张富贵给我写了一封长长的信,还送了我一个毛绒绒的圣诞老人。
在信里,张富贵说:月亮,认识你8年,在你身边看着你笑,陪着你哭,有人追你,你也追过别人,看着你谈恋爱,我想这辈子恐怕都只能把你放在心里了。现在的你终于又单身了,我想我再不表白这辈子我就没机会了。原来深爱过一个人,就是可以不顾一切,翻山越岭,穿越整座城市,从江南到北国,就希望她幸福。余生能与你度过,等待就算不了什么。如果可以,我愿意守候你一辈子。
我顿时哭瞎了眼。
我跟张富贵,这么多年,没拉过手,没亲过吻,更没上过床。
不清楚为什么跟张富贵从哥们变成了这样的关系。
我说不出那种感受。
这份纯真的爱情放的太久了。发霉了,变质了。我已分不清和张富贵之间是亲情是友情还是爱情。爱情,在谁眼中都不应该是这个模样……
我嫁给了另外一个人,开始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
有些遇见,最后微笑牵手。有些遇见,终归各安天涯。无论后来有没有在一起,都丰富了生命的历程。
知足吧,有些人光是遇到就赚到了。
苟富贵,勿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