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的这一晚,与朋友相聚在路边摊吃烧烤,对面有个老爷爷在翻着垃圾桶里的垃圾,昏黄的路灯洒在老爷爷微驼的背上,这副画面,没那么应景,回忆却一幕幕涌上心头。
这么些年过去了,我已经不再是当初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爷爷给我的印象依然是那个拄着拐杖,一步并做两步,拉着一大麻袋,从操场的这一边走向另一边的背部微驼的老人。
无数画面交织在一起,最先涌出的,是在一个黑暗潮湿的桥底,一踩就会深陷着的湿漉漉的地面。家乡每到夏季就会发生洪灾,混浊的河水淹没着大片庄稼和路面,洪灾一过,那些随着河水飘来的垃圾就会堆积在桥下、河道里。这时,爷爷就会杵着拐杖,系着一个小凳子,到桥底去,坐在小凳子上,拿着钳子扒开成堆的垃圾,把有价值的夹到麻袋里,那个背影,我是忘不了的。
听父亲说,爷爷没有变为残疾之前是一个生意人,时常会蹬着三轮车拉着东西到隔壁的乡村去兜售。就在一次往返的旅途中,被一辆避而不及的大卡车撞上了,从此失去了右腿,落下了终身的残疾。不知当时年轻气盛的爷爷花了多长的时间去适应这个现实,而从我有意识起,爷爷与拐杖就是形影不离。
没了右腿的爷爷再也不能蹬着三轮了,迫于生计就只好捡起垃圾来。大街上的塑料瓶子、学校垃圾堆里的废纸、砖厂里的小铁块都被爷爷收入麻袋中。偶尔会被小伙伴嘲笑,我有一个捡垃圾的爷爷。可我总不以为然,并且为此而自豪,因此有时候也会跟在爷爷的后头,屁颠屁颠的去收集一些值钱的垃圾。
那时,桥的附近有个砌砖厂,那里总是会有一些废弃的铁钉,我和伙伴们也学着爷爷的样子,把铁钉捡到麻袋里,卖给回收垃圾的伯伯,通常会换来一、两毛钱。在那个年代,一毛钱是如此的珍贵,一毛钱就意味着可以买一个冰袋,可以舔上一整天,一毛钱就等于一天的开心时光。
可是年月渐长,我不再留恋冰袋的味道,爷爷也不再捡垃圾了。花白的头发变为全白,他再也没有兴致为我为我带回一只闪烁的萤火虫,也不会和我一起饲养从池塘里捕来的小鱼。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他在秋天离开了我。秋天,本就是一个让人感到悲伤的季节,没有黄灿灿的稻田,只有满山枯叶子的飘零。
这眼下的老人就这样勾起了我的回忆,让眼泪泛红了眼眶。可我的那位老人,已经长眠于深山,任我如何回忆,也唤不醒了。只是遗憾我与他之间没能有一个好好的道别,没能和他说,你要好好的走,来年清明我定会给你捎瓶好酒,虽是隔着一块墓碑的距离,也定会与你共饮。